郭餘的聲音裹著哭腔，帶著點怯懦又有點不敢置信：“離婚？咱大隊……從來沒有過離婚的啊。”
她這輩子聽慣了“嫁雞隨雞”的話，連想都沒敢想過“離婚”這兩個字。
薑熙瑤往前湊了湊，語氣更堅定，像給她遞了顆定心丸：“沒有，那你就做第一個！郭餘姐，你好好想想，在陳家這些年，你享過一天福嗎？
彆說享福了，是不是天天都在受委屈。
乾不完的活，受不完的氣，連生孩子保命，他們先考慮的是錢而不是人！”
她握著郭餘的手緊了緊，繼續說：“你再換個角度想，要是你帶著秀秀單過，哪怕一開始苦點，至少不用看婆婆的臉色，不用指望陳大福護著你，你掙的每一分錢、吃的每一口飯，都是為了你自己和秀秀，不用再給人當牛做馬，這難道不比現在強？”
郭餘垂著眼，指尖無意識地攥著衣角，薑熙瑤的話像顆石子，在她心裡蕩開了圈。
她想起醫院裡那記狠狠的巴掌。
那時她剛失去孩子，渾身沒力氣，婆婆的巴掌落下來時，陳大福就站在旁邊，一句話都沒說。
那巴掌不光打在臉上，更把她打醒了。
她慢慢抬起頭，眼裡的迷茫少了些，多了點清亮：“你說得對……”
聲音不大，卻帶著前所未有的篤定，
“我在這個家，掏心掏肺乾活，最後連條命都快保不住了，確實沒必要再待下去了。”
薑熙瑤握著郭餘的手，語氣溫柔卻滿是力量：“郭餘姐，你要知道，領導人一直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咱們女同誌從來不是誰的附屬品！
好多時候，離了那些不珍惜你的人，反而能活得更自在。”
她頓了頓，眼神更亮了些：“你想想，那些把媳婦當免費勞力的男人，沒了女人操持家務、照顧孩子，日子才會過得一地雞毛。
所以你根本不用在意彆人怎麼說離婚，首先要認清楚自己的價值。
你這一輩子，不該隻有‘陳大福媳婦’這一個名號，彆人提起你，該說‘這是郭餘’，是能自己立住的郭餘，不是誰誰的，你懂我意思嗎？”
郭餘用力點頭，眼眶又紅了，卻不再是之前的委屈，而是摻了點劫後餘生的亮：“我懂！熙瑤，真的謝謝你，我就知道找你說心裡話準沒錯。
等我把身體養好，就跟陳大福離婚。
我郭餘這些年為陳家當牛做馬，沒欠他們半分！”
她抬手抹了把淚，語氣裡多了股硬氣，“你說得對，陳大福沒了我，日子才會亂套。
我沒了他，隻會活得更好！”
薑熙瑤看著她眼裡重新亮起的光，臉上露出欣慰的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對，隻要是你自己想清楚的決定，不後悔就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你得先問問自己，有沒有想過的人生。”
郭餘的眼神亮了些，手指輕輕絞著衣角，帶著點不好意思的坦誠：“其實……我想成為你這樣的人。”
“我這樣的人？”薑熙瑤愣了下，隨即笑了。
“嗯！”郭餘用力點頭，語氣比剛才堅定了不少，“就是你說的那種女同誌，不靠男人，憑自己也能把日子過好的人。”
“會的，你肯定能實現。”薑熙瑤眼底滿是鼓勵，聲音清亮，“加油，郭餘姐！”
這話像顆定心丸，徹底解開了郭餘心裡的結。
她望著薑熙瑤，臉上終於有了絲真切的笑意，心裡的迷茫散了，腳下的路也突然清晰起來。
她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