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遊行是在下城區接近城門口的位置開始的。
等這麼慢悠悠地推進到上城區都已經半夜了,麵對站成數排被迫上崗攔路的警衛們,遊行者們實在沒精神頭在黑燈瞎火的前提下抗爭下去,最終失了銳氣原地散夥。
但人們發現這樣做似乎並沒有事。
棱鏡騎士們完全不會管,城鎮警衛也消極怠工,法不責眾的心理上來,便開始暗流湧動。
暮空這幾天蹲在公會裡,能明顯感受到街上有一種蠢蠢欲動的感覺,就像是平靜的湖麵下岩漿沸騰,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顆火熱的心。
如果按照蝕咒星錨閣下完善的那套熵理論來講,整個金沙灣的混亂度就是在直線上升的,此時人們也更容易被九獄惡魔尋到心靈防線上的縫隙,更易被腐蝕。
轉折是在三天後。
一名棱鏡騎士進入傭兵公會,使用哲人石挨個進行測試,傭兵們都了解這是怎麼回事,可沒人搞出念叨惡魔的做法。
故風是最先一批主動上去進行測試的,接著就站在公會門口,將自己的短弓係上弓弦,借著空地一下一下地試弓的力道,時不時還要調校一下弦的鬆緊。
直到暮空碰觸哲人石,並安然無恙之後,她才彈著弓弦返回到座位上。
整間公會內無人說話,大家都隻默默配合。
棱鏡騎士……說白了也隻是為了對付惡魔,若真有人當著他的麵將一塊哲人石傳遞到九獄去,甭管是有心無心還是受人蠱惑,還能有什麼其他解決辦法麼?
最穩妥的方式就是剪除後患,他們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因此除開對某些棱鏡騎士中的敗類反感以外,深知惡魔危害性的傭兵們,對棱鏡騎士並無惡意,充其量就是對他們前段時間影響了生意略有不滿而已。
正當這名棱鏡騎士向傭兵們行了個捶胸騎士禮,向外走時,大街上突然響起一陣高亢的演講:
“兄弟姐妹,同胞們,同樣居住在金沙灣的居民們,聽我一言!!”
“有誰知道現在一瓶退熱藥劑的價格是多少?各位最近兩個月的房租漲了多少?瞧瞧那家麵包店吧,十幾天裡每天的價格都在向上變動,都已經要吃不起了!”
“我就是住在這條街上的人,變化都看在眼裡,不過想必大家對這種變化都已經有所體會,那麼,請問各位,罪魁禍首是誰呢?”
演講進行到這裡時,公會中的棱鏡騎士剛好走出去。
他對外麵的演講充耳不聞。
演講者是一位衣著體麵的普通人,見到棱鏡騎士出來,眼睛一亮,扯開衣領上的圍巾,因過於激動,顫抖的手還撕裂了領口,顯得稍有狼狽,直奔騎士而來。
邊走邊揮舞著手臂:“沒錯,就是我們最最敬愛的棱鏡騎士老爺!”
他足足比棱鏡騎士矮了一個頭,站在全副武裝的騎士麵前活像個小雞仔,卻絲毫不懼,猛地拉開胸口的衣服,拍著胸膛大喝:“來啊,往這兒捅,你們不是喜歡殺人嗎,反正也活不下去,殺了我算了!”
暮空捏著拳,手指發白,成了在公會門口看戲的一員。
附近的人也圍了過來,屏住呼吸,看著攥住劍柄,因為被擋住路一動未動的騎士。
讓人鬆了一口氣的是,棱鏡騎士最終繞開了他,與先前的步履保持一致,但在推開圍觀人群後,卻明顯有加速離開的跡象。
期間演講者一直跟在他身後,兩手保持扯開胸膛衣服的動作,不斷挑釁。
直至棱鏡騎士擠出人群後走遠,他才哆嗦著虛脫一樣站在原地,被憤怒衝昏的頭腦驟然降到冰點。
後怕一陣一陣襲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