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家，不想打仗了。”
一路上，亨利總是突然這樣重複，而且語氣一次比一次沉重。
如果說剛開始還是心血來潮臨時起意的話，到後麵則已經依靠一次次的重複，堅定自己的信念了。
“你要當逃兵？”
暮空一邊隨口問著，一邊抓住馬鞍前屍體的繩結，免得其突然掉下去。
身為傭兵，對這種與屍為舞的行為已經很習慣了。
西恩的表現就很不堪，他以一種很怪異的姿勢騎馬，一點都不想碰到馱運的屍體。
與他們一起同行的，還有另一支巡邏隊成員，也都同樣擔著運屍的職責，隻不過雙方雖然同在軍中服役，卻彼此並不熟悉，距離上差著老遠，呈現出一個三人在前邊領路，巡邏隊在後麵綴著的陣型。
亨利的身位稍稍在前，撥轉馬頭在荒地的左右兩條分支上選擇了正確的一條，並回答：“我是傭兵，不是士兵，看看等這次服役期滿，我就不續簽了，拿錢回金沙灣去躺一個月再說，沙漠上太辛苦了。”
“確實。”暮空深以為然。
要不是為了惡魔的任務，她早就回去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們也是傭兵吧？”亨利打量著二人，身體隨馬匹行進起伏自然晃動，不斷輕撥韁繩為馬調整路線。看得出他的騎術精湛，但胯下的馬好像確實和他鬨了矛盾一樣，並不是很老實。
一般在沒有任何參照物的空曠地貌下，訓好的馬匹在沒接到主人指令前隻會按照直線走，哪怕沒訓過的馬也很少會到處亂竄的。
暮空點頭，指指小哥：“我是，他不是。”
同時心裡浮現出一股子不現實感。
你不認識西恩嗎？作為軍中的大法師，就算沒見過他本人，也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再看到他施展了七環法術死亡一指，都沒將名字和人聯係上？
“哦哦，沒準咱們以後還能再合作的。”亨利將馱著的屍體往馬背中央提了提，又不經意問起：“話說，你知不知道黑市在哪啊？”
“黑市？你去那乾什麼？”
“想見識見識，服役這麼久也攢了點錢，看看能不能淘點兒趁手的便宜貨用用。”
“哦……”暮空緩緩點頭，跟著稍領先半個身位的亨利再次轉向正確的方向，用力瞪了西恩一眼。
西恩不知道自己又犯什麼錯誤了，隻能乖乖將嘴唇抿起用牙夾住，示意有什麼臟話儘管潑過來，我敢反駁一聲就算輸。
暮空卻沒繼續看西恩，而是向亨利說道：“國王廣場知道吧？”
“知道，黑市在那？”
“對，廣場北側，就是對著沙漠這個方向，有個挺大的飯店叫名門，他的大門兩側是包金的柱子，你有沒有印象？”
少女詢問著，西恩卻古怪看了她一眼。
廣場北邊哪有名門這個飯店，真正的名門在上城區呢，而且人家門兩邊是銀製柱子象征邪祟勿進。
令他更驚愕的是，斥候亨利痛快點頭：“對，我去過那！”
“黑市就從飯店後身巷子的水道進去，不遠就能看到。”暮空說完之後，向西恩重重凝視。
有問題！
西恩壓根沒接收到正確信號一樣，恍然大悟般地從褡褳中拿出一枚略有些乾癟地蘋果晃晃：“到吃水果時間了吧？”
說著勒住韁繩自顧自用魔力在杯中壓榨果汁，添水，動作嫻熟，一氣嗬成：“喏，喝吧？”
暮空恨不能把他那榆木腦袋踩成菊花，但看到遞過來的果汁，又不得不暫時放下亨利的問題，先將杯中散發著甘甜氣味充滿果肉的飲料一飲而儘。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發現了老鼠的貓，正要喊奴隸去抓賊，結果愚蠢的異界人竟然拿出貓條誘惑自己，還是那種全是卡拉膠和誘食劑的。
哪隻好貓能拒絕得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