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靜謐，月華如紗。聖樹流淌的柔和光暈，映照著淺窪中那縷隨時可能消散的月華靈體，也映照著楊越凝重如鐵的麵容。小山啜泣的哀求聲，如同細針，紮在每個人的心上。
“蝕氣…竟已侵入此等洞天福地…”婠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栗。連這受山神庇護、有聖樹鎮壓的秘境都被汙染，那外界的蝕氣之禍，又該是何等滔天？
南宮仆射清冷的眸光掃過靈體心口那點刺目的灰暗蝕痕，又落回聖樹上那九顆光華流轉的玉白果實，最後定格在楊越身上，沒有言語，但按在刀柄上的手，指節微微發白。
楊越的目光在昏迷的曹長卿與淺窪中瀕臨消散的靈體之間反複逡巡。劍魄核心與月華聖樹同源的強烈共鳴，讓他清晰地感知到兩者的狀態——曹長卿如同風中殘燭，心脈蝕氣如同跗骨毒蛇，吞噬生機；靈體則如同即將潰散的泡沫，核心蝕痕如同貪婪的蛀蟲，蠶食本源。兩者皆危在旦夕！
聖樹九果，蘊含磅礴月華聖力，是續命滌邪的無上聖藥。但…數量有限！
“小山，”楊越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打破了洞天的沉寂，“你說‘樹爺爺的露水快不夠了’，這聖樹之果，能否…同時救治兩人？”他指向曹長卿與淺窪靈體。
小山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看看曹長卿，又看看淺窪中的靈體，小臉上滿是糾結與痛苦。他咬著嘴唇，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露水…是樹爺爺用自己…一點點凝聚的…給靈續命…已經很勉強了…”他伸出臟兮兮的手指，指向那九顆果實，聲音帶著哭腔：“每一次…隻能凝聚一點點露水給靈…靈才能…不散掉…如果…如果給大伯伯用了…靈…靈可能就…”
後麵的話，他哽咽著說不下去，大顆大顆的眼淚砸落在溫潤的玉質地麵上。
答案不言而喻。聖樹之力已近枯竭，維持靈體不散已是極限。若再分出一部分救治曹長卿，靈體必散！
抉擇如山，壓在楊越心頭。一邊是西楚遺民的精神支柱，心懷蒼生的儒聖，此刻更是為對抗蝕氣而重傷的盟友；另一邊，是守護此方洞天、維係聖樹、與月華之力同源的山神靈體，更是淨化蝕氣的關鍵一環！
時間，在無聲的煎熬中流逝。曹長卿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臉色灰敗如金紙。淺窪中的靈體，邊緣逸散的煙霧似乎又濃了一絲。
“楊越！”婠婠忍不住低呼，紫色眼眸中帶著急切，“曹長卿撐不住了！他若死…”
“靈…靈要消失了…”小山也帶著哭腔，小手緊緊抓住楊越的衣角。
南宮仆射依舊沉默，但清冷的眸子深處，也掠過一絲波瀾。刀客的直覺讓她感受到，無論選擇哪一邊，後果都難以預料。
楊越閉上雙眼，劍魄核心在體內無聲運轉，守護的意誌如同磐石。識海中，上古聖者補天鎮邪的悲壯畫麵，與曹長卿為護蒼生傾儘浩然正氣的決絕身影，交織重疊。
守護…守護的是生機，是希望，是斬滅邪魔的力量！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再無半分猶豫，隻有一片冰冷的決絕！
“聖樹之果，取兩顆！”楊越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一顆，救曹儒聖！另一顆…全力壓製靈體核心蝕痕，延緩其消散！同時，引聖樹月華之力，助我淨化！”
此言一出，洞天內一片寂靜！
“兩顆？！”婠婠失聲，“你瘋了！那靈體本就虛弱…”
小山也愣住了，小臉上滿是驚愕。
南宮仆射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收緊！刀鞘發出細微的嗡鳴！
“靈體心脈蝕痕乃根源，強行淨化，以她此刻狀態，必死無疑！隻能先壓製，延緩其消亡！”楊越語速極快，目光如電掃過眾人，“曹儒聖重傷瀕死，唯有聖果之力可續命滌邪！救活他，西楚遺民之心不散，對抗蝕氣便多一分力量！而靈體…”他的目光投向那株流淌著月華光暈的聖樹，一字一句道：“隻要聖樹本源不失，靈體便有一線重塑之機！此乃斷臂求生，唯一可行之路！”
他看向小山，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小山，引聖樹之力，摘兩顆‘露水’！快！”
小山被楊越決絕的氣勢所懾，小小的身體一顫，看著楊越那雙仿佛燃燒著火焰的眼睛，又看看淺窪中越來越淡的靈體，最終，他含著淚，用力地點了點頭！
他跑到聖樹旁，伸出小手，再次輕輕貼在溫潤如玉的樹乾上。這一次，不再是呼喚，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訣彆的悲傷與祈求。
“樹爺爺…救救靈…救救大伯伯…小山求您了…”
嗡——！！！
聖樹仿佛感受到了小山的悲傷與楊越的決意，九根玉白枝條無風自動，發出低沉的嗡鳴！其中兩根枝條頂端的玉白果實，光華驟然變得刺目！果實內部氤氳的月華如同沸騰般流轉！終於，在嗡鳴達到頂點時，兩顆果實脫離了枝條，如同被無形的手摘下，緩緩飄落，落入小山早已捧起的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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