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衝入隘口的刹那!
嗚——!
刺骨的寒風裹挾著冰碴雪粒狠狠拍打在月華護罩上!護罩光暈流轉,將風雪儘數隔絕在外。然而,那彌漫在風雪中的、無形的蝕氣毒瘴,卻在接觸到月華光暈的瞬間,發出極其細微卻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如同滾燙的烙鐵按上寒冰!灰暗的蝕氣如同遇到了克星,瘋狂地扭曲、退縮、試圖侵蝕那月華光暈!但月華聖力何其精純磅礴?任憑蝕氣如何翻湧撕咬,光暈穩如磐石,不僅將蝕氣死死隔絕在外,其蘊含的淨化之力更將靠近的蝕氣無聲無息地湮滅、淨化!
嗤嗤嗤——!
細微的淨化聲在呼嘯的風雪中幾乎微不可聞,卻清晰地傳入楊越和婠婠耳中。護罩表麵,灰銀色的月華光芒與灰暗的蝕氣瘋狂地相互湮滅,光暈微微波動,但始終牢不可破!
山崖兩側的北莽暗哨似乎察覺到了下方的異常!數道淩厲的目光穿透風雪,如同鷹隼般鎖定疾馳的馬車!更有一道帶著陰冷探測意念的氣息,如同毒蛇般掃向月華護罩!
“哼!”楊越冷哼一聲,劍魄核心微震,一股凝練的守護意誌融入月華護罩。那探測意念如同撞上銅牆鐵壁,瞬間被彈開!
馬車沒有絲毫減速,如同一道披著月華的戰車,在蝕氣彌漫的風雪隘路上撕開一條純淨的通道,幾個呼吸間,便已衝出了黑風口的範圍!將那片不祥的蝕氣毒瘴徹底甩在身後!
“呼…”舒羞抹了一把額頭冷汗,“好險!公子這聖光,當真神妙!”
馬車駛入北莽地界。風雪更急,天地一片蒼茫。荒涼的草甸被無垠的雪原取代,目之所及,儘是單調的白與灰。空氣乾燥而冰冷,吸入口鼻如同刀割。遠處,偶爾可見如同黑色棋子般點綴在雪原上的北莽部落氈帳,炊煙在狂風中扭曲不定。
北莽的風物人情與離陽、西楚截然不同。粗獷、彪悍、帶著一種近乎野蠻的生命力。沿途遇到的北莽牧民,無論男女老少,皆身材魁梧,麵色黝黑,眼神如同草原上的蒼狼,警惕而充滿侵略性。他們身上的皮袍厚重油膩,腰間挎著彎刀或短斧,看向楊越一行人的馬車時,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排斥。
按照徐鳳年的安排,他們在狼突城更換了身份文牒和北莽服飾,偽裝成一支從中原逃難至北莽、尋求庇護的小型商隊。楊越化名“楊木”,身份是商隊東家;婠婠扮作其妹“楊綰”;小山則是隨行的小仆役;舒羞和幾名精銳“雪隼”扮作護衛和夥計。
然而,這層偽裝在進入北莽核心區域後,顯得愈發單薄。
越是靠近王庭所在的金帳王城,空氣中彌漫的那種粗糲、原始、帶著混亂吞噬意味的蝕氣感便越發清晰!它不再像黑風口那樣刻意布設,而是如同融入了這片土地的血脈,與北莽人身上那股彪悍的蠻荒血氣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街道上巡邏的北莽士兵,眼神深處偶爾會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非人的狂躁;集市上交易的牧民,爭執時爆發的戾氣遠超尋常;甚至那些在寒風中艱難求生的奴隸,麻木的眼神深處,也潛藏著一種被壓抑的、扭曲的瘋狂。
“蝕氣…已深入骨髓。”馬車內,楊越放下車簾,隔絕了外麵喧囂而充滿戾氣的市井景象,臉色凝重如冰。劍魄核心的感應中,王城深處那股粗獷原始的蝕氣源點,如同一個巨大的、搏動著的、散發著不祥暗紅光芒的心臟,每一次搏動,都讓整座王城的蝕氣氛圍濃鬱一分!
“拓跋菩薩…就在那裡。”婠婠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她天魔功對能量波動極為敏感,清晰地感受到那核心源點散發出的、如同洪荒巨獸般的壓迫感,充滿了力量、暴虐與…饑渴!
“公子,有尾巴。”車轅上,舒羞壓低的聲音傳入,“從進城就跟上了,三撥人。一撥像是王庭的‘黑狼衛’,一撥氣息陰冷,像是薩滿教的探子,還有一撥…看不出來路,但感覺…最危險!”
楊越眼神一冷。果然,他們的到來,早已落入有心人眼中。北莽王庭,薩滿教,還有那神秘的第三股勢力…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伴隨著粗獷的呼喝,在風雪中格外刺耳。
籲——!
數騎彪悍的北莽騎兵勒馬停在馬車前,濺起大片雪泥。為首一名身穿鑲鐵皮甲、頭戴狼皮帽的百夫長,眼神倨傲地掃過馬車,用生硬的離陽官話喝道:“車裡的人!聽著!奉金帳汗王令!有貴客遠道而來,王庭今夜設‘迎冬宴’!特邀各方豪商首領入金帳赴宴!你等既有中原行商文書,速速下車,隨我等入王庭!”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周圍的北莽行人紛紛投來或敬畏、或幸災樂禍的目光。金帳汗王的“邀請”,從來不是請求。
楊越與婠婠對視一眼。赴宴?是試探?還是…鴻門宴?
“有勞軍爺引路。”楊越的聲音平靜地傳出車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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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帳王庭,並非想象中的奢華宮殿,而是由無數巨大而厚重的白色氈帳層層拱衛著中央一座最為宏偉的、覆蓋著金頂的巨大氈帳組成。風雪之中,燈火通明,粗獷的牛角號聲與喧囂的人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焦香、濃烈的奶酒味,以及…一種若有若無的、帶著血腥與狂熱的躁動氣息。
楊越一行在“黑狼衛”的“護送”下,穿過層層守衛,踏入那巨大的金頂氈帳。
帳內空間廣闊得驚人,地麵鋪著厚厚的、色彩斑斕的羊毛地毯。數十根粗大的、雕刻著猙獰獸首的木柱支撐著穹頂。中央,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燒,炙烤著整隻的肥羊,油脂滴落火中,發出“滋滋”的爆響。身穿皮袍、佩戴金銀飾物的北莽貴族們席地而坐,大聲談笑,撕扯著烤肉,痛飲著烈酒,氣氛看似熱烈喧囂。
然而,楊越劍魄核心的感知,卻敏銳地捕捉到這份喧囂下的暗流湧動。
感知反饋:
空氣中彌漫的蝕氣濃度遠超外界!尤其靠近中央篝火和上首王座區域,蝕氣如同粘稠的霧氣,與濃烈的血氣、酒氣、汗氣混雜在一起!
那些縱情歡笑的北莽貴族,看似豪邁,但其精神波動深處,普遍潛藏著一種被放大的狂躁、貪婪與暴戾!眼神深處,偶爾會掠過一絲非人的幽綠或暗紅!
王座之上,端坐著一位身材極其魁梧、如同人熊般的老者,須發皆白,卻根根如鋼針,眼神渾濁卻帶著一種猛獸般的威壓。正是北莽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老汗王!他身上盤踞的蝕氣最為濃鬱,如同活物般纏繞,其生機雖看似旺盛,卻透著一股被強行透支、如同回光返照般的虛浮!
老汗王身側,侍立著幾名身穿色彩詭異、綴滿骨飾和羽毛長袍的薩滿祭司!他們手持骨杖,低垂著眼瞼,口中念念有詞,周身散發著陰冷、詭異、與蝕氣完美融合的波動!正是他們,在無形中引導、增幅著整個大帳內的蝕氣氛圍!
而在王座下首,最靠近篝火的位置,一個身影獨自占據著一張巨大的熊皮毯。那人並未像其他人一樣喧鬨,隻是沉默地切割著麵前一條巨大的、血淋淋的烤羊腿,動作精準而有力。他身形並不算特彆高大,卻給人一種如同山嶽般不可撼動的沉重感!裸露在外的古銅色手臂上,肌肉虯結,青筋如同盤繞的蟒蛇!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並非渾濁,而是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偶爾抬起掃視全場時,那眼神冰冷、漠然,帶著一種俯瞰螻蟻的絕對力量感!仿佛世間萬物,皆可一拳轟碎!
拓跋菩薩!
北莽軍神!
劍魄核心在觸及到拓跋菩薩身影的刹那,猛地傳來一陣強烈的、帶著刺痛感的悸動!楊越清晰地“看”到,拓跋菩薩體內,一股如同熔岩般狂暴、足以撼動山嶽的磅礴氣血之力,正與一股粗糲、原始、充滿吞噬與混亂意誌的灰暗蝕氣,如同兩條瘋狂撕咬的惡龍,死死地糾纏在一起!氣血之力占據絕對上風,將蝕氣牢牢壓製在丹田核心深處,但那股蝕氣的凶戾與頑強,遠超想象!它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同化著氣血的邊緣,更在拓跋菩薩那冰冷意誌的默許甚至…引導下,貪婪地汲取著大帳內彌漫的蝕氣與血腥狂熱的“養分”,不斷壯大自身!
這絕非簡單的侵蝕!這是…共生!甚至是…主動的馴化與利用!拓跋菩薩,這位北莽武道巔峰的存在,竟在嘗試以自身意誌,掌控蝕氣的力量?!
就在楊越心中劇震,目光與拓跋菩薩那深潭般的眸子短暫交彙的刹那!
嗚——!!!
一聲淒厲、詭異、仿佛能穿透靈魂的骨笛聲,陡然在金帳內炸響!
喧囂的宴會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的目光瞬間投向聲音來源——王座旁,一名身材枯槁、臉上塗抹著詭異油彩、手持一截森白腿骨笛的老薩滿!
老薩滿渾濁的眼珠泛著不正常的暗紅,死死鎖定剛剛被引入大帳、站在角落陰影處的楊越一行人!他乾癟的嘴唇咧開,露出焦黃的牙齒,發出如同夜梟般的怪笑:
“桀桀桀…尊貴的汗王!諸位貴人!長生天在上,賜予我等甄彆邪祟的慧眼!”他枯爪般的手指猛地指向楊越,聲音陡然變得尖利刺耳,充滿了惡毒的指控:
“此人!這來自南方的商人!他的身上…流淌著褻瀆長生天的‘偽聖’之血!他的氣息…如同瘟疫!會招來不祥!引來吞噬一切的‘黑災’!他是…災星!是…禍亂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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