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暗手掌停滯在半空,毀滅的光芒微微收斂。楊越的意誌沉默著,顯然在急速權衡。徐鳳年的話語,無疑戳中了他此刻最大的顧慮和需求。
深淵深處那逐漸蘇醒的“饑餓”,才是真正致命的威脅!相比之下,徐鳳年的威脅和所謂的“合作”,反而成了可以暫時利用的變量。
“……地點。”冰冷的意誌最終吐出兩個字。
徐鳳年嘴角笑意加深,似乎早有預料。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屈指一彈,一點微弱的光星射向黑暗手掌,其中蘊含著一組複雜的空間坐標信息。
那坐標指向的位置……竟然不在深淵內部,也不在任何已知的世界,而是漂浮在無儘虛空中的……一塊巨大的、破碎的、仿佛被撕裂的星辰殘骸!殘骸之上,隱約可見巨大的、風格與終末觀測者類似的金屬建築廢墟,但更加古老,破敗!
那是一處……被遺忘的“終末觀測者”前哨站廢墟?!
“那裡,應該還有點‘殘羹冷炙’,夠你暫時墊墊肚子,也夠我……找點線索。”徐鳳年收起笑容,眼神變得深沉,“如何?暫時休戰?到了地方,各取所需,再論生死。”
黑暗手掌緩緩握緊,將那坐標光星碾碎。楊越的意誌掃過那坐標,沉默了數息,似乎在驗證其真實性。
最終——
“……帶路。”
冰冷的意誌壓下所有殺意,選擇了暫時的妥協。周圍的深淵能量如同退潮般緩緩平息,但那無形的鎖定依舊存在,隻要徐鳳年有任何異動,毀滅打擊便會瞬間降臨。
“爽快!”徐鳳年哈哈一笑,似乎毫不意外。他手中殘破圓盤上的血淚眼睛再次亮起,灰白氣息變得更加濃鬱。
他轉頭,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婠婠身上。
此時的婠婠,正艱難地抵抗著兩大恐怖存在對峙帶來的無形壓力,冰蝕之軀表麵再次浮現裂痕。她懷中,小山的光繭在金芒與黑暗的交替侵蝕下明滅不定,那微弱的生命悸動仿佛隨時會熄滅。
徐鳳年的目光在她和小山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極其複雜,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歉疚,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殘酷的……決斷。
沒有言語,沒有解釋。
他隻是伸出手指,對著婠婠和她懷中的光繭,輕輕一點。
嗡!
那殘破圓盤上爆發出最後的、強烈的灰白光芒,瞬間將婠婠和小山包裹!
一股強大無比的空間傳送之力爆發開來!
目標——正是徐鳳年給出的那個坐標!那處遙遠的星辰殘骸廢墟!
“先走一步!楊兄……跟上!”
徐鳳年長笑一聲,身影率先融入灰白裂痕之中,消失不見。
而被灰白光芒包裹的婠婠和小山,也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瞬間被拋離了這片深淵區域,化作一道細微的流光,射向未知的虛空!
巨大的黑暗手掌沉默地“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片刻之後,楊越那冰冷的意誌再次響起,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深沉:
“…有趣的…棋子…”“…或許…真能…打開…不一樣的…局…”
下一刻,無儘的黑暗能量瘋狂向他彙聚,那巨大的手掌連同其本體,化作一道吞噬光線的漆黑奔流,朝著徐鳳年給出的坐標方向,撕裂虛空,追逐而去!
隻留下這片剛剛經曆過短暫喧囂,又重新被死寂吞噬的深淵角落。
以及……那殘留在虛無中,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頑強的…………帶著龍脈氣息的……生命悸動的餘韻。
…………無儘虛空,冰冷孤寂。
一塊巨大無比、形狀極不規則的星辰殘骸,如同沉默的巨獸屍骸,漂浮在永恒的黑暗中。殘骸表麵覆蓋著厚厚的宇宙塵埃和冰霜,隨處可見巨大的撞擊坑和撕裂痕跡。唯有中央區域,聳立著一些奇異的、明顯是人工造物的巨大金屬結構的廢墟。這些金屬早已失去光澤,布滿鏽蝕和破損,風格冷硬簡潔,與“終末觀測者”基地類似,卻顯得更加古老,破損處偶爾暴露出的內部結構,充滿了某種非人的、幾何般的精密感。
這裡萬古死寂,仿佛時間的儘頭。
直到——
咻——
一道微弱的灰白色流光,如同瀕死的流星,艱難地穿透虛空,歪歪扭扭地撞向了這片殘骸,最終重重砸落在一片相對平坦的金屬廣場之上,濺起漫天塵埃。
灰白光芒散儘,露出其中狼狽的身影。
婠婠半跪於地,劇烈地喘息著,冰蝕之軀布滿新的裂痕,嘴角掛著灰色的冰血。那殘破圓盤的最後一次傳送,幾乎抽乾了她所有力量。
她第一時間低頭看向懷中。
小山的光繭已經十分黯淡,表麵的金芒幾乎消失,龍脈精華在兩次強行傳送和深淵侵蝕下消耗殆儘,露出裡麵小男孩蒼白卻異常平靜的睡顏。他心口那點暗金光芒微弱地閃爍著,仿佛隨時會熄滅,但那股新生的、混沌的力量卻似乎沉澱了下來,不再衝突,隻是陷入了極度的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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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安全了?
婠婠艱難地抬頭,環顧四周。
死寂的廢墟,冰冷的金屬,無儘的黑暗虛空。
這裡就是徐鳳年所說的“臨時安全點”?一處廢棄的“終末觀測者”前哨站?
他到底想乾什麼?楊越又會何時追來?
無數疑問和警惕充斥著她的內心。
她強撐著站起來,抱著小山,小心翼翼地向廢墟深處走去。腳下的金屬地麵傳來冰冷的觸感,空氣中彌漫著塵埃和死寂的味道。
越往深處走,那些巨大的金屬建築廢墟越發令人心驚。它們並非簡單的房屋,更像是一種……巨大的觀測儀器或者能源裝置的殘骸。斷裂的粗大線纜如同僵死的巨蟒垂落,破碎的顯示屏上凝固著無法理解的詭異數據和圖像。
在一麵相對完好的、傾斜的巨大金屬牆壁上,婠婠看到了更加清晰的圖案。
依舊是那隻冰冷的金屬眼睛徽記,但這裡的徽記……瞳孔處並非旋轉的符文,而是一個巨大的、不斷向外噴湧著某種混沌物質的……裂口!徽記周圍,刻滿了無數細小的、扭曲的、仿佛在痛苦掙紮的……生物輪廓!
而在另一麵牆壁上,則刻滿了某種從未見過的、更加深奧的星圖,其中幾個點被特意標紅,旁邊標注著扭曲的文字,婠婠竟能勉強理解其意:
【█████7已廢棄)“農場”觀察塔】【█████9已迷失)“靈能池”】【禁忌知識封印室權限不足)】【……通向‘源初之暗’的裂縫極度危險!禁止靠近!)】
這些名稱充滿了令人不安的氣息。
農場?靈能池?源初之暗?
就在婠婠試圖解讀更多信息時——
咚!!
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殘骸核心深處的……震動,猛地傳來!
這一次,絕非幻覺!
整個星辰殘骸都隨之猛地一顫!頭頂的塵埃簌簌落下!
婠婠臉色一變,猛地看向震動傳來的方向——廢墟的最深處!
同時,她懷中的小山,似乎也被這震動驚擾,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身體!
他心口那點微弱的暗金光芒,隨著這震動……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仿佛……在回應什麼?
緊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