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鋒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沒得選。
“這就對了嘛！”程克祥看著王鋒那屈服的姿態，臉上那和藹的笑容又回來了，“王少校是聰明人，知道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楚將軍，”程克祥轉向楚雲飛，“既然王少校同意合作，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我們軍統的‘家務事’了。您公務繁忙，就不多留了。”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楚雲飛臉色鐵青，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無濟於事。
他深深地看了王鋒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萬事小心，隨後一言不發，起身離開了這間壓抑的會客室。
楚雲飛一走，程克祥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王少校，東西呢？”
王鋒平靜地迎著程克祥的目光，緩緩地摘下了背上的背包，將其放在了桌子上。
程克祥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得意。
王鋒當著他的麵，拉開了背包的拉鏈。
“恩尼格瑪機和電報底稿都在裡麵。”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進背包，做出掏東西的動作。
他那隻打著石膏的左手顯得異常笨拙，吸引了程克祥的大部分注意力。
而他那隻完好的右手，在背包內襯的掩護下，閃電般地將那本最關鍵的雪狼日記和那塊完整的玉佩抽了出來，無聲無息地藏進了自己寬大的傷兵服內襯裡！
他交出去的，隻有那台冰冷的恩尼格瑪密碼機，和幾份在狼穴中繳獲的、無關緊要的德文常規電報底稿！
“都在這裡了。”王鋒將機器和文件推了過去。
“很好！”程克祥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密碼機，仿佛已經看到了天大的功勞在向他招手。
“王少校真是痛快人！”程克祥滿意地站起身。
“來人！”他朝著門口喊道，“立刻帶王少校去我們最好的b號安全屋休息！派重兵保護！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是！”
王鋒沒有反抗，在四名精銳特務的護送下，走出了這間辦公室。
……
半小時後。
一輛黑色的轎車，駛入了一棟戒備森嚴的彆墅——b號安全屋。
王鋒被特務“請”進了二樓的一間臥室。
他剛一進門，瞳孔就猛地一縮！
“紅姐？！”
隻見紅姐正坐在房間的窗邊，臉色同樣難看，她的手腕上甚至還戴著手銬！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王鋒又驚又怒。
“在你去見程克祥之後，他們就來了。”紅姐的聲音有些沙啞，“老張的人拚死掩護，但……我們還是被“請”來了。”
王鋒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好一個程克祥！
好一個“老狐狸”！
他不僅算準了自己會妥協，甚至在自己去見他之前，就已經派人抄了老張的安全屋，抓了紅姐當雙重保險！
他把幽靈小隊最後幸存的兩人，全都關進了這個籠子！
……
三天後。
軍統局，密碼破譯處。
一個戴著厚厚眼鏡、頭發花白、看起來學者氣十足的老者，正一臉凝重地站在程克祥的辦公室裡。
“怎麼樣？陳教授。”程克祥悠然地泡著茶。
“副局長……”陳教授擦了擦額頭的汗，“不行。”
“不行？”程克祥的笑容僵住了。4被魔改過！”陳教授的聲音帶著一絲挫敗，“它的內部線路和轉子結構，與我們從美國人那裡拿到的資料完全不同！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們沒有密鑰設置！”陳教授急切地說道，“恩尼格瑪的加密組合是天文數字！沒有每天的初始密鑰，我們根本無從下手！就算把那幾份電報底稿輸入進去，破譯出來的也全都是亂碼！”
密鑰……程克祥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想起了王鋒那張波瀾不驚的臉。
“這個混蛋……”程克祥冷笑一聲，“果然給老子留了一手！”
“副局長，那我們……”
“不急。”程克祥擺了擺手，“那隻幽靈現在還在我的籠子裡。他以為他藏得很好，但他不知道，獵物永遠是獵物。”
“他不是在乎那個昏迷的女人嗎？”
“他會求著我把密鑰交出來的。”
程克祥端起茶杯，眼中閃過一絲毒蛇般的寒芒。
“不過在那之前。”
“我得先試試他這條野狼的成色。”
“給他找點事做。”
……
當天下午。
b號安全屋。
王鋒正盤腿坐在床上閉目養神，紅姐則焦急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王鋒！我們現在怎麼辦？！”紅姐壓低了聲音，“蘭還在醫院等著我們救命！我們卻被困在這裡！”
“等。”王鋒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鷹眼依舊平靜。
“等？”
“對，等。”王鋒說道，“程克祥拿我們沒辦法。他破譯不了密碼就一定會再來找我。”
“他會給我們一個機會。”
話音剛落。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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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打開了。
程克祥那張笑眯眯的胖臉出現在了門口。
“哎呀呀！王少校，紅小姐。”程克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精悍的特務。
“這幾天休息得可好啊？”
王鋒沒有說話。
“王少校真是神機妙算啊。”程克祥自顧自地坐下，“陳教授那邊果然遇到了點瓶頸。”
“他說似乎缺少了一些關鍵的資料。”
“不知道王少校，是否不小心遺忘了什麼？”
王鋒緩緩抬起頭，迎著程克祥那笑裡藏刀的目光平靜地說道：
“我交出的就是全部。”
“是嗎？”程克祥的笑容不變，“那可就難辦了啊……”
“不過。”他話鋒一轉，“破譯的事情不急。倒是王少校你，在我們軍統掛著顧問的頭銜，總不能白吃飯吧？”
“我手頭上正好有個棘手的案子，想請王少校幫幫忙。”
來了！
王鋒的心中一動，知道這隻老狐狸的試探來了。
“什麼案子？”
“一個……叛徒。”
程克祥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殺意。
“軍統重慶站行動組組長，馬漢三！”
“此人貪生怕死意誌不堅！昨夜竟然試圖攜帶機密文件叛逃！投靠日本人！”
“雖然被我們的人及時發現，但他還是逃了出去！”
“戴老板震怒！命令我們不惜一切代價，清理門戶！”
程克祥遞過來一張照片和一份文件。
“明天下午三點。馬漢三會化裝成小販，在中正路和磁器口交界的渡口，和日本特務接頭。”
“那裡的地形很複雜。”
“我的人不便動手。”
程克祥笑眯眯地看著王鋒。
“王少校你槍法如神。”
“我需要你在‘一千米’外那座鐘樓上。”
“給我一槍了結他。”
“這算是你給戴老板交的第一個投名狀。”
“怎麼樣？”
王鋒接過了文件。
照片上是一個看起來頗為精明的中年男人。
“我有什麼好處？”王鋒冷冷地問道。
“好處？”程克祥哈哈大笑，“你幫黨國除了奸，我就幫蘭小姐找到全重慶最好的腦科專家。”
“成交。”
王鋒合上了文件。
“很好！痛快！”程克祥滿意地站起身，“明天我會派人全程協助你。紅小姐嘛……就作為觀察手，陪你一起去吧。”
程克祥顯然不放心王鋒一個人行動。
他走到了門口，又緩緩地回過頭，那雙笑眯眯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警告。
“王少校，你是個聰明人。”
“千萬彆讓我失望啊。”
……
第二天下午兩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