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簽押房。
百戶趙鐵柱臉色鐵青,將一份卷宗重重拍在案上。對麵站著剛從霸州押解人犯歸來的總旗王猛。
“王猛!你乾的好事!”趙鐵柱聲音壓抑著怒火,“讓你去霸州拿個阻撓清丈、強占田產的李大戶,你怎麼把霸州通判的小舅子也給鎖回來了?!還當街抽了人家三鞭子?!”
王猛梗著脖子,單膝點地,聲音卻硬氣:“回百戶大人!卑職按指揮使大人朱批拿人!
那李紳為霸占流民田地,賄賂縣衙不成,便勾結漕幫混混,打傷歸鄉流民數人!
卑職拿他時,這個姓錢的通判小舅子)跳出來阻撓,口稱‘我姐夫是通判,看誰敢動李老爺!’還指使家奴搶奪人犯!
卑職按律,對阻撓錦衣衛辦案者,可當場懲戒!抽他三鞭子,已是念及官身,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趙鐵柱氣笑了,“你可知那通判錢有德,是都察院左僉都禦史張大人假設人物)的門生?!
張大人剛在朝會上彈劾咱們北鎮撫司‘越權跋扈,侵擾地方’!這倒好,你把人家小舅子抽了,把現成的把柄遞過去!”
正說著,一名校尉快步進來:“報!大人,南鎮撫司千戶張大人到!南鎮撫使孫承嶽手下千戶)!”
趙鐵柱和王猛臉色都是一變。南鎮撫司掌本衛軍紀法度、偵緝內部不法)的人來了,準沒好事!
話音剛落,一個身著南鎮撫司特有的深青色罩甲區彆於北鎮撫司的赤褐深青)、麵容刻板嚴肅的中年千戶張鵬虛構)走了進來。
張鵬目光銳利地掃過趙鐵柱和王猛,最後落在王猛身上。
“趙百戶,王總旗。”張鵬聲音冰冷,毫無寒暄,“奉指揮使陸錚)鈞令,南司收到都察院轉呈霸州通判錢有德訴狀,指控北司緹騎王猛。
於霸州辦案時,無故鎖拿、鞭笞其內弟,濫用職權,擾亂地方!指揮使命南司徹查此事經過,厘清責任!”
趙鐵柱心中一沉。指揮使陸錚)讓南司來查,既是秉公,也是給都察院一個交代,更是對北司的敲打——案子要辦,但手腳也要乾淨!
“張大人,此事…”趙鐵柱想解釋。
“趙百戶不必多言。”張鵬抬手打斷,“人犯、卷宗、涉案流民口供、在場目擊者名單,還有那位錢公子,請一並移交南司。
王總旗,請隨本官回南司衙門,詳細陳述經過。”張鵬公事公辦,不給北司任何私下轉圜的機會。
王猛臉色發白,看向趙鐵柱。趙鐵柱無奈地揮揮手:“按張大人說的辦!”他知道,王猛雖莽撞了些,但占理。南司介入,未必是壞事,至少能擋住都察院部分不依不饒的彈劾。
同一時間,順天府尹孫如遊也接到了都察院的質詢公文和霸州通判錢有德的哭訴狀。他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府尊,此事棘手啊。”府丞低聲道,“錦衣衛北鎮撫司拿人沒錯,那錢有德的小舅子也著實跋扈。可…都察院張大人那邊…”
“都察院要的是麵子,是敲打錦衣衛!”孫如遊看得透徹,“至於錢通判…哼,他那小舅子什麼德行,本府豈能不知?仗勢欺人,活該挨打!”
孫如遊提起筆,略一沉吟:先給都察院回文——措辭恭敬,陳述霸州清丈受阻、豪強勾結傷民的事實附流民證詞),言明順天府已發牌提審相關人等。
對錦衣衛介入緣由及衝突細節,則稱“據聞乃因阻撓辦案,詳情待南北鎮撫司查明後,自有公斷”。不偏不倚,把皮球踢回廠衛內部。
二、給霸州通判錢有德:措辭嚴厲!斥其管教親屬不嚴,縱容內弟乾預地方事務,釀成衝突,有負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