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城頭,“遼西鋒銳營”的士卒正在輪換值守。嶄新的鎧甲在陽光下閃著冷光,手中的長槍如林,眼神銳利。
經曆過血火淬煉的老兵帶著新募的軍戶子弟,一絲不苟地操練著白杆軍傳授的結陣之法。
督師府內,袁崇煥正與何可綱、祖大壽、馬祥麟議事,案頭攤著巨大的遼西輿圖。
“督師,大淩河城防加固已畢,存糧箭矢充足,足可再抵建虜五萬大軍圍攻!”祖大壽聲音洪亮,帶著劫後餘生的豪氣與對袁崇煥的絕對信任。
“好!”袁崇煥眼中精光閃爍,“然皇太極絕非易與之輩!十三山驛之仇,他必銘記於心!其主力雖收縮,然蒙古諸部動向詭譎!”他手指點向輿圖西北方向,“科爾沁、內喀爾喀諸部,與建虜使者往來頻繁!‘聽風’所部陸錚留下)密報,恐其欲效當年繞道舊事,襲擾薊鎮,斷我後路!”
何可綱沉聲道:“督師放心!末將與馬將軍所部,步騎協同,已加強遼西走廊與蒙古交界處巡防!
斥候放出百裡,旦有異動,必先知之!”馬祥麟也抱拳:“末將白杆軍步卒,已沿醫巫閭山險要處預設營壘,專防小股建虜或蒙古遊騎滲透!
若其大隊來犯,必使其有來無回!”
袁崇煥點點頭,目光深沉:“有諸位在,遼西屏障固若金湯!然…朝廷錢糧…”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新撥糧餉僅夠兩月之用。
重建耗費巨大,兵部催問新編車營火器,戶部…唉。”他想起陸錚離遼前的話,朝廷猜忌未消,資源傾斜有限。他隻能勒緊褲腰帶,精打細算。
“報——!”一名親兵急入,“督師!廣寧方向烽燧急報!發現大隊蒙古遊騎,約千餘,正沿大淩河上遊向西移動,似欲繞過我軍防線!”
袁崇煥猛地起身,走到輿圖前:“果然來了!何可綱!”
“末將在!”
“速率本部三千精騎,會同馬祥麟麾下一千白杆軍馬兵,即刻出城!務必將此股遊騎驅離,探明其虛實!若遇建虜主力…不可戀戰,速退!”
“得令!”何可綱、馬祥麟領命而去,甲胄鏗鏘。
袁崇煥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又看向輿圖上廣寧以西那片廣袤的土地。皇太極的試探開始了。這看似平靜的春日,暗流洶湧。
京師,棉花胡同,陸宅書房。
陸錚同樣在看著一份輿圖,是囊括了遼東、蒙古、京畿的巨幅輿圖。他剛聽完親衛統領關於霸州通判錢有德罪證確鑿、已秘密鎖拿的彙報。
“錢有德及其核心黨羽,暫押北司詔獄。家產已查封,賬目正在清點。”統領低聲道。
“很好。”陸錚聲音平淡,“將其貪墨軍糧、虧空庫銀、勾結豪強、勒索百姓等罪狀,整理成條陳,附上關鍵證據。
三日後,送交都察院左都禦史張正言的上司),並抄送一份給首輔李大人。”他要借都察院自己的手,把張正言的門生釘死在恥辱柱上!
這一擊,既除掉了地方蠹蟲,又重挫了張正言的銳氣,更向朝野展示了廠衛辦案的“鐵證如山”與“程序正義”至少表麵如此)。
“另外,”陸錚的手指落在輿圖遼東與蒙古交界處,“‘聽風’所部關於蒙古遊騎異動的密報,袁督師那邊應已收到。
給孫府尹順天府尹孫如遊)也送一份副本,提醒他薊鎮方向需加強戒備,嚴防小股滲透。”這是對盟友的示警。
處理完公務,他揉了揉眉心。窗外傳來蘇婉清與丫鬟在園中侍弄花草的輕柔笑語。
陸錚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妻子在初綻的芍藥叢旁忙碌的身影,眉宇間的冷硬悄然融化。他緩步走出書房。
後園春意盎然。老梅已謝,新栽的幾株海棠開得正好。蘇婉清見他出來,展顏一笑:“夫君忙完了?快來看,這株‘醉楊妃’開得多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