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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煉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
旁邊的炭盆裡,一塊烙鐵正慢慢燒得通紅,散發出灼人的熱浪。
另一名番子拿起一本厚厚的賬冊,開始用一種平板無波的語調,念誦劉二家中父母、妻兒、甚至遠房親戚的姓名、住址、日常作息…
“不!不要!我說!我說!”精神防線在這種無聲的恐怖和精準的威脅下徹底崩潰。劉二癱倒在地,涕淚橫流。
“是…是趙郎中府上的一個管家…他…他給了我五十兩銀子,讓我在送飯時…把一包藥粉抖進去…他說隻是讓人病一場,說不出話就好…我沒想殺人!大人饒命啊!”
口供、細節、接頭方式…被一點點擠壓出來。
沈煉麵無表情地聽著,偶爾問一兩個關鍵問題。他沒有動用那些顯眼的酷刑,但這種針對人性弱點的心理碾壓,往往比皮肉之苦更有效。
“畫押。”沈煉將記錄好的口供推過去。
劉二顫抖著手畫了押,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帶下去。看好。”沈煉揮揮手。他需要的不是劉二的命,而是這把能指向戶部郎中趙靖安的鑰匙。
緊接著,另一份關於趙靖安近期活動、人際關係、財產異常的詳細報告被送到沈煉麵前。
沈煉看著報告,眼中寒光閃爍。“聽風”的工作卓有成效,趙靖安與那位被監控的王侍郎之間幾次“偶遇”、以及其妾室名下突然多出的一處京郊田莊,都成了鎖鏈上新的環節。
錦衣衛指揮使衙門正堂
陸錚接到了沈煉送來的最新進展。他看著劉二的口供和“聽風”關於趙靖安的報告,臉上沒有任何喜悅之情。
線索越來越清晰,但也意味著敵人越來越狗急跳牆。
“趙靖安不能動。”陸錚對身邊的陳默道,“至少現在不能動。他是魚餌,能釣出更深的大魚。但他也必須處在絕對控製之下。”
“加派人手,將趙靖安府邸給我圍死了,一隻蒼蠅也不準進出。
但他本人,暫時不動。讓他慌,讓他怕,讓他去聯係所有能聯係的人。”這是一步險棋,意在逼迫對手露出更多破綻。
“通知周墨林,將邊將勾結的證據鏈做死,尤其是與趙靖安資金往來的部分。三法司會審,先從這些鐵證如山的邊將和商人開始!”
陸錚起身,走到巨大的大明輿圖前。手指從張家口滑到宣府、大同,再到北京。一條無形的、由金錢和背叛編織成的黑色脈絡,似乎在圖上隱約可見。
“閣老們…還在為會審的人選和程序扯皮嗎?”他冷聲問。
“回督公,吳宗達等人堅持要求增加兩位以‘恪守律例’著稱的老臣入審案組,並對廠衛取證流程進行前置審查…”
“哼。”陸錚冷哼一聲,“告訴他們,可以。但每拖延一日,我就往都察院送一份抄沒資產的清單和來源說明。
看看是他們的程序重要,還是國庫的銀子重要。”他深知崇禎皇帝最關心什麼。
皇宮
崇禎皇帝確實處於一種焦灼和矛盾的亢奮之中。他不斷收到陸錚送來的、令人觸目驚心的證據簡報,也持續被雪片般的彈劾奏章所包圍。
崇禎獨自在乾清宮踱步,腦子裡兩種聲音在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