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猶豫再次被恐懼壓過。
“……朕…朕知道了。”他的聲音有些乾澀,“李國楨那裡,朕會去說。京營…你繼續查!但…但要快!要有真憑實據!”
陸錚再次險險過關。
回到北鎮撫司,周墨林立刻迎上,臉色凝重:“大人,我們監視西山皇莊的人發現,那莊頭今日清晨突然暴斃!說是失足落井!”
滅口!對手的反應快得驚人!
陸錚眼神一厲:“神機營那個參將呢?”
“已被我們的人暗中控製,但他一言不發。”
“把他帶來詔獄!另外,立刻派人抄查那西山皇莊莊頭的家!還有,重點查那個兵部武選司的郎中!”
壓力已至頂峰,網已收緊到了極限。最終的突破口,或許就在眼前這個沉默的參將,或是那個突然暴斃的莊頭身後
……
詔獄最深處的刑房裡,空氣凝滯得如同鐵塊,血腥味與草藥味混合,刺鼻難聞。
神機營參將趙德裕被鐵鏈懸吊在半空,身上血跡斑斑,卻依舊咬緊牙關,雙目緊閉,一言不發。
尋常的刑具似乎已對他失去效用。
周墨林站在一旁,眉頭緊鎖。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外麵的壓力越來越大,每多耽擱一刻,變數就多一分。
陸錚走進刑房,揮手讓行刑的力士退下。走到趙德裕麵前,並不看他身上的傷痕。而是掃過他微微顫抖的手指和緊抿的嘴角那一絲難以掩飾的倔強與…恐懼。
“趙參將,”陸錚開口,聲音平靜得出奇,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你是在保你背後的人,還是在保你的家人?”
趙德裕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顫,依舊不語。
陸錚繼續緩緩道:“西山皇莊的劉莊頭,今天早上‘失足’落井了。死得無聲無息。
你說,下一個會是誰?是你在通州的外宅裡,那個剛給你生了兒子的女人,還是你老家保定府,那年邁的雙親?”
趙德裕猛地睜開眼,眼中布滿血絲,嘶聲道:“禍不及妻兒!你們錦衣衛…”
“我們錦衣衛自然講規矩!”陸錚打斷他,聲音陡然轉冷,“但你的那些‘朋友’,講嗎?劉莊頭怎麼死的,你心裡清楚!
他們能殺劉莊頭滅口,就能讓你的家人也‘意外’身亡!
到時候,你就算在這裡熬成了鐵人,守住了所謂的義氣,換來的又是什麼?家破人亡!值得嗎?”
誅心之言,比任何皮肉之苦更有效。趙德裕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起來,恐懼和絕望終於擊碎了他的硬扛。
陸錚趁熱打鐵,拋出最後的籌碼:“本官給你一條活路。說出來,是誰指使你修改考評。
是誰通過你插手神機營軍務,西山皇莊又藏著什麼秘密。
本官以錦衣衛指揮使的名義擔保,你的家人會得到保護,你…或許能留個全屍,不至累及宗族。”
沉默!漫長的沉默。隻有鐵鏈輕微晃動的聲響和趙德裕粗重的喘息。
終於,他頹然低下頭,聲音乾澀如同砂紙摩擦:“是…是禦馬監的提督太監,曹公公…還有…成安伯府的大公子…他們允我…日後掌管一營兵碼…”
“修改考評…是曹公公打了招呼,兵部武選司的崔郎中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