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冷眼旁觀,心中明鏡似的。
這是一場勝利後的分贓大會,不,甚至還沒真正勝利,隻是暫時擊退了外敵。
內部的蠹蟲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要瓜分勝利果實,並試圖將他這個“破壞規矩”的人排擠出去。
周太後的聲音從簾後傳來,帶著一絲疲憊:“江南之功,朝廷自有封賞。徐愛卿所請,關乎國策,需從長計議。當前首要,是穩定京畿,撫恤傷亡,剿撫流寇。”
她試圖和稀泥,穩住局麵。
錢龍錫看向陸錚,試探著問:“陸總督,京營新軍傷亡慘重,亟需補充重建。
後續剿寇事宜,亦需精兵強將。不知總督有何方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陸錚身上。他如今手握京畿兵權,是戰是和,是進是退,他的態度至關重要。
陸錚緩緩起身,目光如刀,掃過在場眾人,最後向禦座方向拱手:“陛下,太後。虜賊雖退,然心腹之患未除。
李自成盤踞豫西,威脅潼關;張獻忠流竄湖廣,窺伺江淮;蜀地叛亂未平。
當務之急,絕非爭論蠅頭小利,而是整合殘存之力,穩住戰線,恢複生產,以圖再戰!”
陸錚頓了頓,聲音提高:“京營新軍,必須重建,而且要建得更好!兵員可從北直隸、山東流民中招募,加以嚴格訓練。
糧餉,除江南支援外,臣請旨,徹查北直隸、山西等地在虜賊入寇時通敵、資敵之豪強劣紳,抄沒其家產以充軍資!
此等國賊,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抄不足以慰忠魂!”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尤其是幾位勳貴和與北方豪強有牽連的官員,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陸錚這是要把“肅貪”的鐵拳從文官係統擴大到整個既得利益階層,用他們的血來養兵!
“陸錚!你……你這是要逼反天下士紳嗎?!”一位勳貴忍不住出聲嗬斥。
陸錚猛地轉頭,目光如電射向那人:“逼反?若守土衛國、清算國賊便是逼反,那這‘正’不守也罷!
難道要像之前那般,坐視晉商範永鬥之流通敵賣國,坐視宣大邊將畏敵如虎,坐視漕幫宵小堵塞運河,才算不逼反嗎?!
此次京師險些陷落,正是因內部蠹蟲太多!不除此輩,今日之圍雖解,明日之禍必至!”
陸錚聲若洪鐘,擲地有聲,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殺氣,將那勳貴噎得說不出話。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連徐允爵都收斂了笑容,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絕非可以輕易拿捏之輩。
周太後在簾後沉默良久,才緩緩道:“陸卿所言,亦是老成謀國之道。然事緩則圓,操切恐生變亂。
清查之事,需有真憑實據,交由三法司依律辦理。當下,還是以安撫穩定為先。”
她再次試圖平衡,既肯定了陸錚的方向,又用“依律辦理”來限製他的手段,安撫其他勢力。
陸錚心中冷笑,知道這不過是拖延。但他也明白,飯要一口一口吃。眼下最重要的是抓住兵權和重建軍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