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昆明的硝煙剛剛散去不久。
黔國公沐天波站在城頭,看著城外依舊隱約可見的沙定洲叛軍營壘的痕跡,心有餘悸。
得益於陸錚在四川的迅猛攻勢,以及秦良玉白杆兵在川東的牽製,沙定洲未能全力圍攻昆明。
在得知張獻忠敗亡後,其軍心浮動,攻勢大減,最終被沐天波聯合其他土司軍隊擊退,遁回蒙自老巢。
但沐天波知道,危機遠未解除。沙定洲實力猶存,且雲南土司林立,心懷異誌者不在少數。他望著北方,心中複雜。
一方麵,他感激陸錚間接解了昆明之圍;另一方麵,他也擔憂著一個平定了四川、兵鋒正盛的強大鄰居。
他連夜寫下奏章,向朝廷報捷,同時懇請朝廷“速定川蜀,遣精兵入滇,徹底剿滅沙逆,以絕西南後患”。
這既是求助,也是一種試探,試探朝廷或者說陸錚)對雲南的意圖。
而在遙遠的關外,盛京沈陽)。
皇太極看完了細作從明朝送來的最新情報,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明朝內部的紛爭、陸錚與朝臣的齟齬、四川的戰事、江南的動蕩……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陸錚……倒是個難得的對手。”他輕聲道,“可惜,他身處的是一個即將傾覆的泥潭。”他轉身對身後的諸王貝勒道,“明朝君臣相疑,內亂不休,此乃天賜良機於我大清!”
“範先生,”他看向漢人謀士範文程,“依你之見,我軍下一步,當如何?”
範文程躬身道:“皇上聖明。陸錚雖定四川,然其軍疲憊,錢糧消耗巨大,朝廷猜忌日深。
明朝如今重心皆在西南,北方防務看似恢複,實則外強中乾。
臣以為,可再遣偏師,繞道蒙古,再次破口入塞,不需攻城略地,隻需焚掠畿輔,震動其根本!
如此,明朝首尾不能相顧,陸錚縱有通天之能,亦難挽狂瀾!”
皇太極微微頷首,眼中閃爍著征服者的野心:“不錯。就讓陸錚在四川的勝利,成為壓垮明朝這頭駱駝的,又一根稻草吧。
傳令下去,各旗厲兵秣馬,搜集糧草,待秋高馬肥之時……”
他沒有說下去,但殿內的所有人都明白,一場規模可能遠超以往的入塞之戰,正在醞釀之中。
冰冷的殺意,似乎已經跨越了千山萬水,悄然降臨在風雨飄搖的大明北疆。
……
成都的城牆終於在望。這座素有“天府”之稱的雄城,此刻卻顯得暮氣沉沉。
張獻忠敗退時縱火焚燒的痕跡在城牆上清晰可見,幾處城門都有不同程度的損毀。城頭上飄揚的不再是“大西”的旗幟,而是陸錚忠武軍的猩紅戰旗。
但在旗幟之下,往來巡邏的士兵臉上並無多少勝利的喜悅,更多的是疲憊與警惕。
陸錚沒有舉行盛大的入城儀式。他騎著馬,在親兵護衛下,沉默地穿過略顯空曠的街道。
兩旁店鋪大多關門歇業,偶爾有膽大的百姓從門縫裡偷偷張望,眼神中充滿了恐懼、麻木,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恨。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焦糊味、血腥味和若有若無屍臭的怪異氣味,提醒著所有人這裡剛剛經曆過何等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