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城下
箭雨遮天蔽日,雲梯鉤住垛口發出刺耳刮擦聲。馬科揮刀劈斷探上城頭的狼牙拍,熱血濺進眼睛。
“軍門!西城箭樓起火!”
“用尿澆!”他踹開滾落的擂石,突然瞪向親兵,“老子的帥旗呢?”
“按您吩咐仍在北門......”
“蠢貨!現在就移到西城!”他抹了把臉血汙,“讓韃子看清楚,馬科在哪麵城牆,主力就在哪!”
暮色降臨時,清軍鳴金收兵。馬科癱坐在屍堆裡,忽然低笑:“皇太極老兒......你當老子是紙糊的?”
親兵遞來水囊,發現他左臂箭傷深可見骨。馬科卻推開包紮,遙望東南方向:“盧閻王......老子給你掙到十天了。”
夜空升起三枚綠色信號彈——那是與盧象升約定的暗號:宣府尚在。
宣府城頭的血跡尚未乾涸,新的烽煙又已升起。
馬科裹著草草包紮的左臂,瞪著城外如同蝗蟲般再次湧來的清軍隊列,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沒完沒了!真當老子是泥捏的?”他環顧左右,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狠勁,“火器營還剩多少火藥?”
“回軍門,不足三成了!”火器營千總臉上滿是煙塵,急聲回稟。
“省著點用!專打扛雲梯的和那些披重甲的龜孫!
弓箭手,都給老子瞄準了射,誰他娘的敢浪費一支箭,老子把他踹下城去!”
馬科厲聲下令,隨即抓起自己的強弓,搭上一支破甲錐,眯眼瞄準了一個正在指揮小隊前進的清軍撥什庫隊長)。
“嘣”的一聲弓弦震響,那撥什庫應聲而倒。
“軍門好箭法!”身旁親兵精神一振。
“少他娘的拍馬屁!盯緊了!”馬科臉上毫無得色,目光依舊死死鎖定城外。
皇太極的主力給他的壓力遠超以往,攻擊一波接著一波,幾乎不給守軍任何喘息之機。
他知道,盧象升承諾的十天,這才剛剛開始。
數日後,盧象升督師行轅。
“督師!宣府軍報!馬總兵……馬總兵親筆!”傳令兵幾乎是滾進來的,聲音帶著哭腔。
盧象升心中一沉,快步上前接過那封被汗水與血漬浸透的信。
展開一看,馬科那熟悉的、歪歪扭扭卻力透紙背的字跡映入眼簾:
“盧督師:韃子攻得急,火藥快見底了,箭也快沒了。
弟兄們傷亡不小,但城還在。您答應老子的火藥和援兵,到哪兒了?再不來,就隻能給末將收屍了!——馬科”
字裡行間,依舊帶著馬科式的混不吝,但那催促的背後,是幾乎快要繃斷的弦。盧象升能想象到宣府城頭是何等慘烈的景象。
他猛地看向參軍:“山西的援軍到哪裡了?薊鎮調撥的火藥出發沒有?”
“回督師,山西援軍被虜騎糾纏,進展緩慢……薊鎮的火藥,昨日才過居庸關……”
“太慢了!”盧象升罕見地動了怒,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筆架亂晃,“傳我軍令,讓押運火藥的隊伍拋棄所有不必要的輜重,輕裝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