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鎮前線,清軍禦營。
皇太極的旨意迅速化作快馬信使,奔向各方。
西線的阿濟格和多鐸接到命令後,心領神會,攻勢明顯放緩,營壘甚至開始有序後撤,擺出一副久戰疲敝、意欲休整的態勢。
同時,一些“安北軍悍勇難敵”、“西路軍損失頗重”的流言,也開始在戰場上悄然散播。
保安州,安北軍大營。
孫應元立刻察覺到了清軍的變化。他站在營壘高處,看著遠處緩緩後移的清軍營旗,眉頭緊鎖。
“將軍,虜兵退了!是否追擊?”部將們摩拳擦掌,數月對峙的憋屈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退?”孫應元冷哼一聲,“皇太極和阿濟格、多鐸是什麼人?他們會因為一點‘損失’就輕易後退?
這分明是誘敵之計!傳令下去,各營嚴守陣地,多派斥候,給本將盯死了他們!沒有我的將令,擅自出擊者,斬!”
他深知肩上的重任,這五萬安北軍是陸督師的心血,也是北線戰局的重要砝碼,絕不能折在冒險追擊上。
他立刻將清軍異動和自己的判斷,以六百裡加急分彆送往通州盧象升和漢中陸錚處。
通州,盧象升行轅。
接到孫應元軍報的同時,盧象升也感受到了來自朝廷越來越大的壓力。
彈劾他的奏章越來越多,甚至有人暗中串聯,欲推舉他人替代其督師之位。皇帝和太後的旨意也一次比一次急迫。
“咳咳……”盧象升劇烈地咳嗽著,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他看著地圖上西線清軍“示弱”的態勢,又看了看案頭堆積的催戰文書,心中天人交戰。
他何嘗不知這可能是陷阱?但朝廷的耐心,前線的士氣,以及他個人的處境,都逼得他必須有所動作。
“給孫將軍回信……”盧象升的聲音沙啞而疲憊,“……其判斷甚為穩妥,本督亦認為虜乃誘敵。
然……然戰機稍縱即逝,若虜兵真露破綻,亦不可過於拘泥。望孫將軍審時度勢,若確有良機,可……可酌情予以反擊,以振我軍威,安朝廷之心……”
這封信的措辭頗為微妙,既肯定了孫應元的謹慎,又暗示了希望他能在“確有良機”時主動出擊。
盧象升這是在走鋼絲,他需要一場勝利來穩固自己的地位和搖搖欲墜的防線,卻又無法承擔安北軍主力被殲的後果。
漢中行營。
陸錚接到孫應元軍報的時間,又比盧象升晚了幾日。他仔細閱讀著孫應元對清軍意圖的分析,微微頷首。
“維之孫應元字)越發沉穩了,沒有被虜兵的佯動所惑。”他對幕僚說道,隨即眉頭微蹙,“隻是,盧督師那邊的壓力,恐怕……”
陸錚沉吟片刻,提筆給孫應元回信,語氣堅決:“……汝之判斷,正合吾意。虜酋狡詐,此必為誘敵之策。
安北軍之要務,仍在穩守保安州,與宣府呼應,牽製西路虜兵主力。無十足把握,絕不可浪戰!
一切以保全我軍實力為上。盧督師處若有疑慮,可將吾信轉呈。”
他必須給孫應元最明確的指令,避免其在外界壓力下動搖。同時,他也加緊了後方的運作。
“四川清丈田畝,進度還需加快!告訴下麵的人,不要怕得罪人!非常之時,當用重典!
還有鹽稅,第一批新稅銀必須按時足額解到!”陸錚深知,隻有後方供給源源不斷,前線將士才能心無旁騖,頂住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