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魏國公彆院雖魏國公被抄,但其遺留的龐大關係網仍在運作)
一間焚著檀香、陳設雅致的暖閣內,兩位老者正在對弈。
其中一人須發皆白,氣質沉靜,乃是致仕多年的前禮部侍郎,江南士林領袖之一徐光祚虛構人物)。
另一人,則是一位身著錦袍、麵色紅潤的老者——鎮遠侯顧寰虛構侯爵,與江南利益集團關係密切)。
徐光祚落下一子,緩緩開口,聲音平和:“聽聞川南那邊,不太平靜?張獻忠的爪子,似乎伸進去了。”
顧寰哼了一聲,隨手應了一子:“跳梁小醜,不足為慮。賀人龍已經把他們攆回去了。不過…”他話鋒一轉,意味深長地看著徐光祚,“這亂子,倒也說明,有人根基未穩,四處漏風啊。
陸總督在川陝的行事,是不是太過操切了些?弄得民怨沸騰,才給了流寇可乘之機。”
徐光祚眼皮都未抬,隻是淡淡道:“《道德經》有雲:‘治大國若烹小鮮’。火候太過,則焦糊;翻動太勤,則糜爛。
為政亦然。一味追求速效,濫用猛藥,恐非社稷之福。
如今漕運遲滯,鹽政紊亂,邊鎮催餉,長此以往,隻怕…唉。”他輕輕一聲歎息,將“動亂根源”的帽子,不著痕跡地扣在了陸錚的新政之上。
顧寰會意一笑:“徐老所言甚是。說到底,這天下,還是要講究個‘穩’字。
斷了大家的生路,誰還肯安心做事?前線將士的忠勇,終究還是要靠後方的錢糧來支撐啊。”他看似在感慨,實則在強調江南在經濟上的鉗製力。
……
川南,李家坳,戰後廢墟
焦糊與血腥的氣息混雜在潮濕的空氣裡。
賀人龍踩著泥濘,走過斷壁殘垣。那抱著破爛布娃娃、眼神空洞的小女孩,那撲到馬前哭喊兒子媳婦都沒了的老婦人,那打撈屍體的渾濁水井…每一幕都像鞭子抽打在這位悍將的心上。
“清理!救人!搭棚子!”他沙啞著嗓子低吼,壓抑著怒火與悲痛。
戰爭的殘酷與新政推行下底層百姓的脆弱,在這片廢墟上血淋淋地展現在他眼前。
……
揚州,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門
林汝元坐鎮衙門,處理著因淮鹽供應被暗中掐斷而引發的混亂。各地請求鹽引的文書堆積如山,鹽商們圍在衙門外鼓噪施壓。
他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對心腹師爺道:“鄭參將那邊,有消息了嗎?”
師爺搖頭:“海上風急浪高,尚無音訊。”
林汝元眉頭緊鎖,看向窗外陰沉的天空,喃喃道:“陸督師在川陝勉力支撐,我這邊若再打不開局麵…海上商路,必須通!”
林汝元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決絕,“再去催!讓我們的人,無論用什麼辦法,必須儘快和福建的市舶司,還有南洋的商人接上頭!
陸路走不通,就走海路!江南想困死我們,沒那麼容易!”
……
漢中,總督行轅書房夜)
陸錚在孤燈下,閱讀著來自各方的文書:賀人龍彙報的慘狀、林汝元描述的重重阻力、以及周墨林密報的,關於徐光祚與顧寰等人最新的動向和言論。
他放下文書,走到窗前。夜涼如水,遠處傳來隱約的更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