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一層薄紗籠罩著傾頹的海印寺,斷壁殘垣間爬滿了潮濕的青苔。我跪在冰冷的地磚上,青銅鑰匙深深硌進掌心,那熟悉的紋路讓我確信這就是小蝶從不離身的那把——鑰匙柄上蝴蝶形狀的凹痕還殘留著她指甲劃過的痕跡。
抬起頭來。神像的聲音像海底湧動的暗流。燭火忽明忽暗間,我看見龍鱗狀的衣袂無風自動,那些鑲嵌在神像周圍的貝殼與珊瑚突然發出幽藍的熒光。蝦蟹的陶俑竟緩緩爬動起來,蟹鉗開合間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嗒聲。
我這才注意到神像底座浸在淺淺的水窪裡,水麵漂浮著一層彩虹色的油膜。幾條畸形的小魚翻著肚皮,其中一條長著三隻眼睛的鯛魚突然抽搐著躍出水麵,又重重摔回油汙中。
看見了嗎?龍神的聲音突然拔高,廟宇梁柱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北海道的核廢水順著黑潮南下,你們的監測站卻宣稱輻射值在安全範圍內神像的龍尾突然裂開一道縫隙,腥臭的黑水汩汩湧出,那些穿著白大褂的人,可曾潛入三百米下的海溝?
我胃部一陣絞痛。去年考察船帶回的樣本裡,那些長著腫瘤的海參突然在實驗室爆裂的畫麵又浮現在眼前。當時教授顫抖著說這是基因鏈斷裂的表現,第二天他的研究經費就被莫名凍結。
燭火突然全部轉為詭異的綠色。龍神的麵容在光影中扭曲變形,嘴角咧開到不可思議的弧度:你們人類總說眼不見為淨祂的舌頭竟是分叉的蛇信,知道被輻射的章魚會怎樣嗎?它們會吃掉自己的觸手——因為那比忍受基因突變的痛苦要好受些。
一陣鹹腥的風卷著沙粒拍打在我臉上。恍惚間,我聽見無數細碎的哀鳴從四麵八方湧來,像是千萬條魚在同時開合鰓蓋。供桌上的陶製龜殼突然裂開,流出瀝青般的粘稠液體,裡麵裹著微型塑料顆粒。
這是上周擱淺的棱皮龜胃裡的東西。龍神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血淚滴在龜殼上發出腐蝕的嘶嘶聲,它臨死前把幼龜托付給旋渦,可那些小魚剛孵化就撞進了塑料垃圾形成的死亡漩渦。
我膝蓋下的地磚突然變得柔軟潮濕,低頭看見青磚縫隙裡滲出紫紅色的海藻。這些本應生長在三十海裡外的稀有品種,如今卻在寺廟裡瘋狂蔓延。它們纏上我的腳踝時,我驚覺每根藻絲末端都綴著米粒大小的畸形藤壺。
你們總以為海洋的報複會是滔天巨浪。龍神突然仰頭大笑,屋簷上的琉璃瓦片叮叮當當震顫起來,真正的懲罰是慢性的——當你們發現所有海產都帶著放射性時,當颶風卷起核汙染雲籠罩城市時...
一陣刺骨的寒意突然爬上脊背。我看見小蝶的鑰匙正在我掌心融化,青銅液滴滲入皮膚形成蝴蝶形狀的紋身。去年台風過後她在沙灘上撿到發光隕石的畫麵閃過腦海——那天之後,她總說聽見海底有人在唱歌。
燭火徹底熄滅的刹那,神像的眼睛卻亮如磷火。黑暗中傳來貝殼碎裂的脆響,接著是液體滴落的回音。我摸到地麵已經覆上一層溫熱粘稠的液體,腥味濃得令人窒息——這絕不是海水。
聞到了嗎?這是北海道漁場昨天集體死亡的鮭魚血。龍神的聲音突然從四麵八方傳來,它們洄遊到出生地才發現河流早已變成毒液,最後全部撞死在核電站的冷卻管上。
我劇烈乾嘔起來,指甲深深摳進地磚縫隙。那些縫隙裡突然鑽出無數透明的小蝦,它們的身體裡清晰可見發光的綠色內臟。這些本該生活在深海熱泉邊的生物,此刻正從寺廟每個角落湧現。
救...我向廟門爬去時,手腕突然被什麼冰涼的東西纏住。一條熒光水母的觸須正繞在我表帶上,它傘蓋上的花紋赫然組成p的字母——這是實驗室做過標記的個體,本該在太平洋對岸。
月光突然被烏雲遮蔽。在絕對的黑暗中,我聽見龍鱗摩擦的沙沙聲越來越近。某種滑膩的東西擦過我的耳垂,留下海鹽的結晶。
和平使者?神像的嗤笑震得我鼓膜生疼,你們簽署的每一份環保協議,都成了排汙許可證!梁上突然垂下無數漁網,裡麵掙紮的魚群每片鱗都反射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就在我即將窒息時,一隻溫暖的小手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小蝶的體溫高得不正常,她拽我起身時,我瞥見她後頸閃過一片珍珠色的鱗光。廟門外,月光在她睫毛上凝成細小的鹽粒,而遠處海平麵正泛起病態的橘紅色。
叔叔快看。她指向海天交界處突然升起的綠色極光,那光芒中隱約可見巨型生物的輪廓,龍神說...當珊瑚蟲學會在陸地產卵時,人類才會真正聽懂大海的哭聲。
我望著自己手臂上發光的蝴蝶紋身,突然明白這把鑰匙打開的或許不是某扇門,而是人類蒙昧已久的良知。海風卷著放射性塵埃拍打在臉上時,小蝶哼起了一首沒有歌詞的歌謠,旋律像極了座頭鯨的求偶聲——隻是最後一個音符,分明是核爆監測儀的警報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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