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林晚星機械地完成著“工作”,每一個字從喉嚨裡擠出都帶著砂紙摩擦般的澀痛。她反複確認那套“鑰匙”被穩妥地藏在身上最隱蔽的位置,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涼。
當那個熟悉的、漫不經心的年輕看守再次示意她可以去醫務室領藥時,林晚星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她低眉順眼地跟著,每一步都踩在自己雷鳴般的心跳上。
一切如同上次的重演。看守在醫務室門口點燃香煙,揮揮手。刺鼻的氣味湧入鼻腔,禿頂“醫生”依舊在忙碌,對周遭的一切漠不關心。
林晚星徑直走向後門。與上次不同,這一次,她的目標明確。她推開虛掩的後門,踏入那個堆放醫療廢棄物的小院。
午後的陽光被高牆切割,投下狹窄的光帶,卻驅不散角落裡彌漫的陰濕與腐臭。廢棄的輸液瓶、沾著不明汙物的紗布、碎裂的玻璃安瓿散落一地,幾隻蒼蠅嗡嗡地繞著幾個臟汙的塑料袋飛舞。
就在一個半塌的、堆滿黑色垃圾袋的角落陰影裡,站著一個人。
是“蝰蛇”。
他背對著院門,身形瘦削,穿著技術人員常穿的灰色工裝,與這肮臟的環境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融合在一起。他聽到腳步聲,緩緩轉過身。
沒有了工區燈光的直射,他的臉在陰影裡顯得更加蒼白,那雙藏在黑框眼鏡後的眼睛,此刻沒有任何麻木,隻有一種冰冷的、審視的銳利,像蛇的信子,悄無聲息地探知著她的虛實。
林晚星停在他麵前幾步遠的地方,腐臭的空氣幾乎讓她窒息。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鑰匙。”“蝰蛇”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沒有任何廢話,直奔主題。
林晚星沒有立刻動作。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迎上他那令人不適的目光。“裡麵是什麼?”她問,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緊,但努力維持著鎮定。
“蝰蛇”的嘴角似乎極輕微地扯動了一下,像是嘲諷。“你看不懂的東西。給我,我能讓你知道。”
“條件?”林晚星追問。蘇瑾的警告在她腦中尖銳地鳴響。
“條件?”“蝰蛇”重複了一遍,目光在她臉上逡巡,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看你帶來的‘鑰匙’,能打開什麼東西。如果是廢鐵,你立刻離開。如果……有價值。”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般的危險,“或許,我們可以討論一下,怎麼讓這個該死的係統,出點更有趣的‘故障’。”
他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他確實對控製係統有異心,他在尋找同伴,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在尋找可以利用的工具。
林晚星不再猶豫。她迅速從藏匿處取出那個由u盤、轉接頭和讀取器串聯起來的裝置,但沒有立刻遞過去,而是握在手裡。
“蝰蛇”看到那套裝置,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驚訝,隨即恢複了冰冷。他伸出蒼白修長、指甲修剪得很乾淨的手。
林晚星將“鑰匙”放在他掌心。
“蝰蛇”沒有多看,迅速將其接入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巴掌大小、外觀毫不起眼的黑色設備上。那設備屏幕亮起,幽藍的光映在他臉上。他的手指在微型鍵盤上飛快操作,眼神專注得可怕,整個人的氣質瞬間從麻木的技術員變成了掌控代碼的獵手。
林晚星屏住呼吸,緊盯著他的臉,試圖從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中讀出信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隻有他手指敲擊的輕微嗒嗒聲和蒼蠅的嗡嗡聲。他的眉頭先是微蹙,隨即漸漸鬆開,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然後是……一絲極其隱蔽的興奮。
突然,他猛地按下某個鍵,迅速拔下了“鑰匙”,將設備關閉。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
他抬起頭,看向林晚星,眼神複雜。
“是什麼?”林晚星急切地問。
“蝰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鑰匙”遞還給她。“收好。這東西比你想的更有用,但也更危險。”他語速很快,“裡麵是部分內部網絡的結構圖,權限節點的弱口令hash,還有……幾條未被監控的、通往外部衛星鏈路的殘存日誌路徑。不完整,像是有人刻意收集又匆忙藏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