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民聯絡點內,柔和的生命能量如同溫潤的水流,滋養著疲憊的身心。牆壁上的發光藤蔓似乎比之前更加翠綠,散發著令人安心的氣息。
雷昊的傷勢在根須之影的幫助下穩定下來,那被陰影噬菌體侵蝕過的左臂雖然留下了猙獰的疤痕,但總算保住了。他靠在由根莖自然生長而成的座椅上,閉目調息,消化著在回響之廳的見聞以及自身力量的微妙變化。
林晚星則獨自坐在角落,雙手交疊置於膝上,意識沉入深處,嘗試著去觸碰、理解體內那顆由阿南留下的。它並非實體,更像是一個坐標,一個連接點,鏈接著那片浩瀚無垠、如今由阿南意誌主導的雜音之海。
起初,隻有一片模糊的、仿佛宇宙背景輻射般的嗡鳴。但當她將自身那融合了寂滅與新生的靈能,以一種極其柔和、不帶任何強迫的方式緩緩靠近那時,嗡鳴開始變得富有層次。
她到了星辰誕生的低吟,聽到了生命演化過程中無數偶然與必然交織的細語,聽到了文明興衰留下的歎息與回響……這些都是構成的無數之一。而在這一切紛繁複雜的背景音中,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主旋律始終貫穿——那是阿南的存在意誌,平靜、包容,如同定音鼓般穩定著整個。
阿南……她在意識中輕聲呼喚。
沒有明確的回應,但她能感覺到那主旋律的波動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仿佛在無聲地確認。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湧上心頭,雖然無法直接對話,但這種超越語言的聯係,讓她知道他們依然並肩而行。
就在她沉浸於這種奇妙的連接時,異樣的感應突然出現。
通過那與雜音之海的連接,她仿佛在無邊無際的宇宙圖景中,捕捉到了幾顆極其微弱、但同樣獨特的!這些光點散布在不同星域,它們的與普通生命或文明截然不同,它們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乾擾著周圍絕對的,如同投入靜水中的石子,激起圈圈漣漪。
是其他的!
卡姆蘭的烽火信號,阿南與雜音的融合,似乎像在黑暗的森林中點燃了篝火,讓那些原本隱藏在陰影中、獨自掙紮的,隱約感知到了彼此的存在!
這些感應非常模糊,無法確定具體位置和身份,但這份感知本身,就帶來了巨大的希望——他們並非孤軍奮戰!
林晚星猛地睜開雙眼,眸中星輝流轉,帶著一絲激動:我感應到了……還有其他像我們一樣的存在!散布在宇宙各處!
雷昊和根須之影同時看向她。
能確定方位嗎?雷昊立刻問道,這情報至關重要。
林晚星搖了搖頭:還很模糊,像是隔著濃霧看到的燈塔。但至少證明,並非個例。
根須之影那布滿褶皺的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宇宙自有其平衡之道。當一種力量過於極端時,與之製衡的力量便會應運而生。古老的預言正在一步步變為現實。
就在這時,聯絡點內一個不起眼的、由藤蔓纏繞而成的信息接收裝置,突然閃爍起急促的警示光芒。根須之影走過去,將乾枯的手掌按在上麵,閉目感知。
片刻後,他收回手,語氣帶著一絲凝重:集市裡的局勢有變。由秘藏商會工程師行會以及幾個大型傭兵團牽頭,聯合成立了一個臨時管理委員會,聲稱要恢複集市的秩序與穩定。
他們想做什麼?雷昊皺眉。
首要目標,就是追查底層廢墟事件的責任方根須之影看向他們,雖然現場大部分證據都在戰鬥和後續清理中被破壞,但委員會似乎掌握了一些線索,指向外來者非注冊靈能者。他們已經發布了高額懸賞,並且開始對集市內所有非長期駐留人員進行排查。
麻煩找上門了。他們三個,尤其是林晚星和雷昊,完全符合外來者非注冊靈能者的特征,而且與事件關聯極深。
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集市。林晚星站起身,希望之星號,然後去與卡姆蘭前輩和森之民主力彙合。
離開的難度增加了。根須之影道,所有官方和非官方的離港通道都加強了監控。委員會似乎想借此機會,肅清一些不受控製的勢力,並確立自己的權威。
就在他們商討對策時,又一個信息通過藤蔓網絡傳來。這次的信息更加簡短,卻讓根須之影的神色微微一變。
最新消息……歸檔者方麵有異動。
雷昊立刻追問:什麼異動?
根據我們安插在邊緣星域的觀察點回報,歸檔者的活動模式出現了分化。根須之影緩緩道,一部分單位,主要是之前參與圍攻永恒林海的,依舊保持著高強度的進攻姿態,似乎鐵了心要拔掉卡姆蘭這個釘子。但另有一部分單位,特彆是更高層級的,行動變得……更加隱秘和難以預測。它們似乎在調整策略,不再僅僅依賴於直接的武力。
是因為回響之廳的失敗?林晚星推測。
很可能。根須之影點頭,你們在意識空間的行動,尤其是阿南與雜音的融合,可能動搖了它們某些根深蒂固的,或者讓它們意識到了單純武力鎮壓的局限性。它們內部的不同派係,可能會采取不同的應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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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非好消息。歸檔者如果變得更加狡猾和難以捉摸,對抗的難度將呈指數級上升。
我們更需要離開了。雷昊沉聲道,留在這裡,不僅麵臨委員會的追查,還可能成為歸檔者新策略下的目標。
林晚星點頭同意,她看向根須之影:前輩,是否有安全的路徑能讓我們悄然抵達飛船停泊的碼頭?
根須之影沉吟片刻:有一條古老的根須密道,可以繞過大部分監控,直接通往外圍碼頭區。但那條路徑年久失修,且需要穿越一片不穩定的空間褶皺區域,有一定風險。
再風險也比直麵委員會和歸檔者的圍捕要好。林晚星決然道。
計劃就此定下。他們將在根須之影的指引下,通過那條隱秘的根須密道離開集市,前往希望之星號停泊的碼頭。
在準備出發的間隙,林晚星再次閉上眼,嘗試著將那些感應到的、散布宇宙的光點的模糊印象,通過體內的,向著那片雜音之海傳遞過去。她不知道這是否有用,但她希望,阿南或許能以她無法做到的方式,觸及那些遙遠的星火。
而在那無垠的深處,那穩定而包容的主旋律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將這份包含著希望與坐標的信息,向著宇宙的更深處,悄然擴散開去。
星火雖微,終可燎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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