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北的夜,潮濕悶熱,空氣中彌漫著腐殖質和某種隱約的血腥氣。林晚星蜷縮在“園區”三號樓一層最角落的囚室裡,鐵皮牆壁白天被烈日炙烤得滾燙,入夜後卻透出滲人的陰冷。她耳朵緊緊貼著牆壁,試圖從遠處傳來的零星槍吠和野狗嘶鳴中,分辨出有用的信息。
來到這裡已經二十七天。從最初被誘騙的驚恐絕望,到目睹反抗者被虐殺的電擊棒與血池,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有逃出去的可能。她不再像最初那樣哭喊掙紮,而是表現出一種近乎麻木的順從,暗中卻用撿到的半截生鏽鐵釘,在床板背麵刻下每一天的記號,以及她觀察到的守衛換崗規律和園區布局的碎片信息。
“哐當——”
鐵門上的小窗被粗暴地拉開,一隻渾濁的眼睛掃了進來,確認她還活著,隨即扔進來半個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饅頭。“老鼠星,算你命大,明天有‘貴客’來,需要‘素材’,你洗乾淨點,彆他媽一副死樣子倒胃口!”守衛操著生硬的雲南方言咒罵著,小窗又被重重關上。
“素材”?林晚星的心臟猛地一縮。在這個人間煉獄,“素材”通常意味著兩件事:要麼是被榨乾最後價值的“血奴”,要麼是被用來進行線上或線下“表演”的工具,用以震懾其他“豬仔”或滿足某些客戶變態的欲望。無論是哪一種,都離死亡不遠。
她攥緊了藏在袖口裡的那半截鐵釘,冰涼的觸感讓她保持清醒。不能坐以待斃。
深夜,園區西北角突然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夾雜著皮鞭抽打在肉體上的悶響和幾聲短促的慘嚎,但很快又歸於沉寂。那是“不聽話”的“豬仔”被處理的標準流程。林晚星屏住呼吸,聽到隔壁囚室似乎有極輕微的、有節奏的敲擊聲。三長一短,停頓,再三長一短。
是那個編號為“77”的男人?她進來第三天時,在放風場地見過他一次,雖然衣衫襤褸,遍體鱗傷,但那雙眼睛異常銳利冷靜,與其他麻木或驚恐的眼神截然不同。他曾在她差點被一個守衛拖走時,故意製造了一場小混亂吸引了注意。之後,他們從未有過交流,但這敲擊聲……
林晚星猶豫了一下,也用指甲,極輕地在牆壁上回應:兩長兩短。
對麵停頓片刻,然後傳來更複雜的節奏。她集中全部精神記憶著。這像是一種簡易密碼?她在大學社團裡接觸過摩斯電碼的基礎,這個節奏雖然不同,但原理似乎相通。她嘗試著破譯,得到幾個斷續的詞:“明……血月……交易……河……”
血月?林晚星抬頭,從牆壁高處那個不足巴掌大、焊著鐵條的通風口望出去,果然,一輪暗紅色的月亮詭異地懸掛在天幕,像一隻充血的眼睛,冷漠地注視著這片罪惡之地。
第二天,氣氛明顯不同。巡邏的守衛增加了一倍,個個神色緊繃。那些平日囂張跋扈的小頭目也收斂了許多,似乎在迎接什麼大人物。
下午,林晚星和另外十幾個年輕男女被帶出囚室,粗暴地衝洗後,換上了相對乾淨的囚服,雙手被反銬,串成一串,押往園區中心那棟唯一裝修尚可的三層小樓。
小樓會議室裡,煙霧繚繞。主位上坐著一個麵色蠟黃、眼神陰鷙的中年男人,正是這個園區的負責人,外號“毒蛛”。他旁邊,坐著一個穿著叢林迷彩、臉上有一道猙獰刀疤的白人男子,身後站著兩名全副武裝、神情彪悍的傭兵。
“克魯格先生,”“毒蛛”吐了個煙圈,用帶著口音的英語說道,“這批是剛到的‘新鮮貨’,素質最好的一批,保證符合您的要求。”
刀疤男克魯格銳利的目光掃過林晚星等人,像在審視貨物。“‘血月’升起的時候,‘貨’必須準時送到指定地點。老規矩,我們要活的,健康的。錢,已經打到你在瑞士的賬戶。”
“放心,合作這麼久,我‘毒蛛’最講信用。”“毒蛛”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不過,最近風聲緊,中國那邊盯得厲害,運輸路線……”
“那是你的事。”克魯格冷冷打斷他,“我們隻負責接貨和付款。延誤的後果,你知道。”
“毒蛛”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顯然對克魯格極為忌憚。他揮揮手:“帶下去,看緊了!”
就在被押離會議室的那一刻,林晚星眼角的餘光瞥見克魯格身後一個傭兵不經意撩起的衣角下,露出一個奇怪的紋身——纏繞的荊棘中間,是一個殘缺的太陽標誌。這個標誌,她似乎在父親失蹤前留下的某本舊筆記的潦草草圖裡見過!父親是研究東南亞民族文化的學者,他的失蹤……難道和這些人有關?
這個發現讓她心跳驟停。
回到囚室,林晚星沉浸在巨大的震驚和混亂中。父親、奇怪的紋身、血月、交易、神秘的境外武裝力量……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腦中瘋狂旋轉。父親並非普通學者?他的失蹤是意外,還是觸及了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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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再次降臨,血月更紅了。
突然,園區東南方向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緊接著,槍聲如同爆豆般響起,密集得嚇人,還夾雜著火箭彈的呼嘯和爆炸。
“敵襲!是‘自由緬北聯軍’!”外麵一片混亂,守衛的呼喊、奔跑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機會!林晚星猛地坐起。混亂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迅速用那半截鐵釘撬開腳鐐這是她多日來暗中磨削鎖舌的結果),然後緊張地聽著外麵的動靜。槍聲越來越近,似乎交戰雙方在園區內展開了巷戰。
就在這時,囚室鐵門傳來一聲巨響,鎖具竟然被從外麵用某種暴力手段破壞了!門被推開,一個黑影閃了進來,是編號77!
“想活命,跟我走!”他的聲音低沉而急促,手裡握著一把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匕首,身上沾著血跡。
“你是誰?”林晚星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
“沒時間解釋!你父親是林國棟教授對嗎?”77語出驚人,“想找到他,就相信我!”
父親的名字像一道閃電擊中了林晚星。她不再猶豫,重重點頭。
77拉著她,敏捷地竄出囚室,利用陰影和混亂的掩護,向園區邊緣的鐵絲網方向潛行。沿途可以看到倒斃的守衛和少數同樣試圖逃跑卻被流彈擊中的“豬仔”。
就在他們即將接近一處相對低矮的鐵絲網時,一道刺目的探照燈光猛地打在他們身上!
“站住!不然開槍了!”了望塔上,一名守衛操著重機槍對準了他們。
77猛地將林晚星撲倒在地。“砰!砰!砰!”子彈打在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濺起一片塵土。
與此同時,另一個方向射來一串精準的點射,了望塔上的守衛慘叫一聲栽了下來。林晚星抬頭,看到不遠處一個穿著叢林迷彩的身影,正是白天在克魯格身邊見過的那個露出荊棘太陽紋身的傭兵!他對77打了個手勢,然後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77拉起驚魂未定的林晚星:“快走!”
他們剪開鐵絲網,鑽了出去,外麵是漆黑茂密、危機四伏的原始叢林。身後,園區的槍聲和爆炸仍在繼續,血月的紅光透過交錯的枝葉,在泥地上投下斑駁詭異的光影。
“剛才那個人……”林晚星喘息著問。
77打斷她,神色無比凝重:“我們隻是暫時逃出那個籠子。現在,我們進入了另一個更大的、更危險的囚籠。‘血月交易’並未取消,我們,尤其是你,很可能仍然是‘貨物’的一部分。”
林晚星的心沉了下去。父親筆記裡的紋身,出手相助的神秘傭兵,77號的身份和目的,還有那未完成的“血月交易”……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更深、更黑暗的謎團。逃出園區,或許隻是從一個小的囚籠,跳進了一個關乎國際陰謀、武裝勢力與失落文明秘密的、更加絕望的巨型囚籠。
前方的叢林黑暗無邊,如同噬人的巨獸。血月無聲,凝視著這場剛剛開始的亡命之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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