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早已透過米白色的窗簾，將整個房間照得透亮，空氣中細微的塵埃在光柱裡緩緩浮動。
薑南星從深沉的睡眠中迷迷糊糊地醒來，隻覺得眼皮像是被粘住了般沉重。大腦還未完全開機，一種睡到自然飽足的慵懶感包裹著全身。她下意識地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手機。
按亮屏幕——1107。
這個數字讓她瞬間清醒了大半，眼眸微微睜大。沒想到昨夜剪輯視頻到忘我，竟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揉了揉眼睛，本能地解鎖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幾條未讀消息。最上麵是曾歡發來的，時間是九點多：「星姐，醒了嗎？昨天熬夜戰果如何？」後麵跟了個俏皮的咖啡表情。
看到葉天的信息，薑南星幾乎沒有猶豫，指尖立刻在屏幕上敲下一個「好」字，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剛醒，一會兒就好。在哪裡等你方便？」
發送成功後，她像是被注入了某種動力，立刻掀開被子翻身下床。她快步走進衛生間，用冷水撲了撲臉，徹底驅散了最後一絲睡意。看著鏡子裡頭發有些微亂、但精神還算不錯的自己，她快速刷了牙，用梳子將長發簡單地梳理通順，紮成一個利落清爽的低馬尾。
今天不需要去單位坐班，她打開衣櫃，挑了一件柔軟的純棉白色t恤和一條修身的淺藍色牛仔褲，外麵套了一件輕薄的淺灰色針織開衫。
她也顧不上做複雜的早餐了，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鎮的鮮牛奶，擰開蓋子就仰頭喝了幾大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陣清醒的沁爽。
她拎起隨手放在玄關櫃子上的帆布包，確認了一下裡麵的車鑰匙、手機和錢包，便穿上了一雙方便走路的白色板鞋，打開門匆匆走了出去。
薑南星看到葉天發來的定位信息，是家以養生粥品出名的餐廳，離她住的地方不過幾分鐘的步程。她心下微微一暖，他總是這樣細心，選的地方永遠都那麼方便她。
當她推開餐廳那扇掛著風鈴的玻璃門時，一股溫暖而清淡的粥香便撲麵而來。目光略一環視，很快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葉天。
他顯然早就到了，麵前的茶杯裡的水已去了半盞。他正低頭看著手機，但似乎又時刻留意著門口的動靜，幾乎在她走進來的瞬間就抬起了頭，朝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並抬手示意了一下。
薑南星快步走過去，剛在他對麵的位置坐下，葉天便抬手招來了服務員，溫聲吩咐道：“你好，麻煩現在可以上粥了。”
服務員點頭應下，很快便從後廚端來一個精致的白色小砂鍋，鍋底還墊著一個小小的隔熱墊，小心翼翼地放在薑南星麵前。蓋子一揭開，熱氣氤氳而上，帶著山藥、薏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黨參的清香，粥熬得濃稠軟糯，米花幾乎完全綻開，裡麵還點綴著幾顆飽滿的紅棗和枸杞，一看就是花了時間慢火細熬的。
薑南星有些驚訝地看向葉天。
葉天將一副乾淨的勺筷遞到她手邊，語氣自然得像是在談論天氣：“昨晚問你吃沒吃，你隻說吃了。我猜你忙起來，大概也就是隨便啃個麵包或者泡碗麵對付過去了。熬夜最傷胃，早上空著肚子更不行，喝點熱粥會舒服些。”
他的話語裡沒有刻意的討好，隻有一種基於了解的、實實在在的關懷。他其實上午要辦的事情十點鐘就已經結束了，但他並沒有立刻聯係她，而是耐心地等到了十點半，估摸著她再怎麼貪睡也該醒了，才發出那條信息。而一旦收到她回複的“好”字，他立刻就為她點好了這份需要時間熬煮的粥，算準了她走到這裡的時間，讓她一到就能吃上溫度剛剛好的食物。
這份不動聲色的體貼，像這碗溫熱的粥一樣，悄無聲息地熨貼著人的心胃。
薑南星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一陣細微而真實的暖流。她沒有說謝謝，那樣反而顯得生分，隻是拿起勺子，輕輕攪動了一下砂鍋裡的粥，舀起一勺，吹了吹氣，然後送入口中。
溫熱的、軟糯的、帶著天然穀物清甜的粥滑入胃中，一夜熬夜帶來的些許滯澀感和清晨的空乏感仿佛瞬間被撫平了。
“很好吃。”她抬起頭，對他笑了笑，眼神明亮。
葉天看著她開始吃，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眼看向對麵隻是靜靜喝茶的葉天，問道：“你呢？不吃嗎？”
葉天放下茶杯，笑了笑，語氣很是自然：“我吃過了。上午辦完事，隨便吃了點。你快吃吧，這粥趁熱喝才好。”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專注，仿佛看著她安心吃下這頓遲來的早餐，比自己吃了還要滿足。
薑南星聽完，沒再說什麼，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便低下頭，認真地吃起粥來。她小口小口地吃著，溫熱粘稠的米粥帶著淡淡的藥材清香和紅棗的甜味，很好地撫慰了空置一夜的胃囊，也驅散了熬夜帶來的最後一絲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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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就坐在對麵，偶爾喝一口茶，大部分時間隻是安靜地陪著，沒有刻意找話題，氣氛卻並不尷尬，反而有一種老友般的舒適與自然。
吃完後，薑南星用紙巾擦了擦嘴。葉天見狀，便起身去結了賬，兩人一同走出粥店，沿著人行道，並肩朝著附近停車場走去。
午後的陽光透過行道樹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微風拂過，帶來些許涼爽。兩人邊走邊隨意地聊著天，內容無非是關於昨晚茶葉最終的品質、今天廠裡的安排，以及薑南星打算如何剪輯視頻。他們靠得不遠不近，步伐一致，顯得熟稔而默契。
然而，這看似平常的一幕，卻恰好落入了剛剛走到街角一家高級餐廳門口的兩個人眼中。
周惟清和夏雲州正準備陪著一位從省裡來的、有意向來英林縣考察投資農業的李總吃飯。兩人剛踏上餐廳門前打磨光潔的石階，夏雲州正側頭對周惟清說著關於這位李總投資偏好的一些細節，卻忽然察覺到身旁的周惟清腳步幾不可查地微微一頓，目光似乎被什麼吸引，越過了他的肩膀，看向了斜前方的街道。
夏雲州下意識地順著周惟清的目光回頭望去。
隻見不遠處的人行道上，薑南星正和一個身形高挑、穿著休閒西裝、氣質乾練的年輕男子並肩走著。那男子側著頭，眉眼含笑，似乎在認真聽薑南星說話，兩人步伐一致，之間的氛圍看起來輕鬆而熟稔。
夏雲州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葉家茶廠的年輕老板葉天，他也知道薑南星最近正在全力推動東河村與葉家茶廠的合作項目，兩人因工作接觸頻繁實屬正常。他對此並未多想，隻覺得是碰巧遇到了下屬。
而周惟清的目光隻是在那邊停留了極為短暫的一瞬，快得幾乎像是無意間的掃視。他看到了薑南星側臉上帶著的、與那日辦公室裡那個嚴謹乾部形象不同的輕鬆神情，也看到了她身旁那個看起來年輕有為、與她頗為登對的男子。他的眼神平靜無波，深潭似的看不出任何情緒流露，如同隻是瞥見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隨即便無比自然地收回了視線，重新聚焦在夏雲州身上，仿佛剛才那刹那的停頓和遠眺從未發生過。
“剛才我們說到哪裡了？”周惟清語氣平穩如常，極其自然地接回了之前的話題，神色沒有絲毫異樣，仿佛剛才那短暫的分心隻是夏雲州的錯覺，“李總對生態農業園的項目意向還是很明確的，下一步我們需要牽頭拿出更細致、更具說服力的規劃方案……”
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回到了即將開始的、關乎英林縣發展的正事上，方才街角那幅偶然映入眼簾的、充滿著生活氣息的小畫麵，似乎未曾在他深沉的心湖裡激起半分可視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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