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清聽著,沒有立刻接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仿佛在思考她的話。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但這次沉默中卻湧動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微妙氣流。
很快,車子駛到了薑南星住的小區門口。“謝謝縣長,我到了。”薑南星如釋重負,連忙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嗯。”周惟清點點頭。
就在薑南星推開車門的一瞬間,周惟清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語氣極其自然地說道:“哎,對了,南星,加個微信吧。以後關於促進中心的工作,或者有什麼急事,聯係起來方便些。”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讓人無法拒絕。薑南星愣了一下,隻好拿出手機:“好的,縣長。”兩人迅速掃碼,添加了好友。
薑南星的微信名很簡單,就是她名字的縮寫“nx”,頭像是一幅寧靜的星空圖,深藍色的夜空中綴滿了細碎的星辰,深邃而略帶孤獨感,又帶著對遙遠未知的向往,很符合她給人的感覺——安靜、專業,內心有著自己的世界和堅持。
而周惟清的微信名則是非常正式的本名“周惟清”,他的頭像是一幅水墨風格的青鬆圖,鬆枝遒勁,屹立於山岩之上,墨色濃淡相宜,顯得沉穩、堅毅而又不失風骨,與他作為一縣之長的身份氣質十分吻合。
“加好了,縣長。那我先上去了,您路上小心。”薑南星晃了晃手機,語氣匆忙。“好,早點休息。”周惟清看著她,目光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深邃。
看著薑南星走進小區大門,身影消失後,周惟清並沒有立刻離開。他坐在車裡,看著手機屏幕上剛剛添加的那個名為“nx”、有著星空頭像的聯係人,指尖輕輕劃過屏幕,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極淡卻真實的弧度。
今晚這小小的一步,對他而言,卻像是跨越了某種無形的障礙。終於,他有了一個更直接、更私人地靠近她的方式。夜色溫柔,車廂內仿佛還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若有似無的清香。
薑南星回到家,關上門的瞬間,仿佛才將外麵那個充滿了意外、緊張和微妙氣氛的世界隔絕開來。她背靠著門板,長長地、無聲地籲了一口氣,卻感覺心口那股莫名的、亂糟糟的情緒並未隨之呼出,反而更沉甸甸地墜在那裡。
她踢掉鞋子,也懶得開大燈,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把自己像一袋失去支撐的穀物一樣摔進了沙發裡。
柔軟的沙發包裹住身體,卻安撫不了紛亂的思緒。她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腦海裡像過電影一樣回放著今晚的一切:
周縣長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邀請;飯桌上他認真傾聽、不時投來的讚賞目光;他自然而然地給她夾菜;關於“人生伴侶”那個猝不及防又意味深長的問題;單獨送她回家時車內那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還有最後那個看似工作需求、卻又無比順理成章的添加微信的請求……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自然,流暢得幾乎找不到刻意的痕跡,可偏偏又處處透著一種讓她心慌意亂的……不同尋常。她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能感覺到周惟清對待她的方式,似乎已經超出了尋常上級對下屬的範疇。那裡麵夾雜著的關注、欣賞,甚至那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都讓她無法僅僅用“工作需要”來解釋。
她就這樣在黑暗裡躺著,腦子裡亂糟糟的,理不出個頭緒,隻覺得臉頰還在隱隱發燙,心跳也失去了平日的規律。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直到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發出清脆的提示音。
她像是被驚醒了般,猛地抓過手機。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有些刺眼,上麵清晰地顯示著一條微信新消息,來自那個剛剛添加的、名字就是本尊、頭像是水墨青鬆的聯係人:
周惟清:【我已經回到。】
簡單的四個字,一個句號。卻像一塊石頭投入薑南星本就波瀾蕩漾的心湖,激起了更大的漣漪。他……這是在向她報平安?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驚訝、無措、還有一絲極其微小的雀躍的情緒瞬間攫住了她。
她盯著那條信息,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複。說“好的”?會不會太冷淡?說“收到”?好像有點公事公辦。說“辛苦了”?又顯得過於客氣……
她糾結了好幾分鐘,刪刪改改,最後才小心翼翼地鍵入:【好的。再次謝謝周縣長您晚上送我回來,您早點休息。】
她仔細檢查了措辭,確保足夠禮貌和得體,然後才像是完成一項重大任務般按下了發送鍵。心臟卻因為這條回複而跳得更快了。
手機那頭的周惟清,幾乎立刻就看到了這條回複。他能想象出她此刻可能有的緊張和無措。他深知今晚自己的舉動已經有些“越界”,不敢再過多說什麼,生怕操之過急嚇跑了這個看似沉靜、實則內心可能極為敏感的小姑娘。他強壓下心裡翻湧的更多話語,隻回複了最簡單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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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薑南星看著屏幕上跳出來的這行字,特彆是最後“晚安”那兩個字,又愣了好幾秒。“晚安”……這個詞似乎比“早點休息”又多了那麼一絲難以言喻的親近感。她指尖微顫地回複:【周縣長,晚安。】
發出之後,她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仿佛那是個燙手山芋。自己則重新癱回沙發裡,望著天花板,又愣愣地出神了好幾分鐘。周惟清……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直到感覺身上都有些發冷了,她才猛地站起身,幾乎是逃也似地衝進了浴室。打開花灑,讓溫熱的水流衝刷過身體,試圖也衝走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令人心慌意亂的念頭。
“彆亂想!薑南星,不準亂想!”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小聲警告,“他是縣長,你是下屬,隻是因為工作……隻是因為工作……”
然而,當她躺到床上,關掉燈,試圖強迫自己入睡時,卻發現根本做不到。黑暗中,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晚上的一幕幕不受控製地反複出現,他說話的語氣,看她的眼神,甚至那幅水墨青鬆的頭像……都在腦海裡清晰無比。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像煎烙餅一樣,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才終於在一種混合著困惑、忐忑、以及一絲極其微弱的、連自己都不願深究的甜蜜感中,迷迷糊糊地睡去。隻是那睡夢中,似乎也並不安穩,眉尖微微蹙著,仿佛仍在思索著那個無解的問題。
第二天清晨,薑南星幾乎是踩著點衝進辦公室的。儘管用粉底仔細遮蓋過,但眼底那兩抹淡淡的青黑色還是沒能逃過曾歡的火眼金睛。
“哇哦!南星姐!”曾歡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湊過來,指著她的眼睛,壓低聲音壞笑道,“快老實交代!昨晚乾嘛去了?這黑眼圈快趕上咱們國寶大熊貓了!是不是……有什麼情況?”她擠眉弄眼,暗示意味十足。
薑南星沒好氣地推開她湊得太近的臉,掩飾性地打了個哈欠:“還能乾嘛,寫報告寫到頭疼,沒睡好而已。倒是你,昨天忙訂單不是也喊累嗎?今天這麼精神?”她試圖轉移話題。
“我那是身體累,睡一覺就滿血複活!你這明明是……”曾歡正要繼續八卦,就見農業局局長夏雲州拿著一份文件,臉上帶著正式而略顯嚴肅的表情走了進來。辦公室原本略顯鬆散的氣氛立刻收斂了些。
夏雲州站到辦公室中間,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薑南星身上:“大家手頭的工作先停一下,宣布一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