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在每晚夜深人靜的時候,周惟清辦公室的電話才會準時響起,打往那間同樣亮著燈的辦公室。“還在忙?”他低沉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絲疲憊,更多的是關切。“嗯,數據快整理完了。”薑南星的聲音也帶著倦意,卻有著充實的滿足感,“你呢?”“剛看完一份報告。”周惟清通常會簡略回答,然後問,“今天去村裡,還順利嗎?有沒有遇到什麼難題?”短暫的電話成了兩人一天中唯一能交換信息、互相關懷的時刻,雖不能見麵,但知道對方也在為了同一片土地而努力,心裡便覺得踏實而溫暖。
轉眼到了周五。特色產業發展促進中心的辦公室裡,氣氛依舊緊張而專注。所有人都在伏案工作,鍵盤敲擊聲、紙張翻動聲、偶爾低聲討論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曾歡和徐子航也難得停止了鬥嘴,全神貫注地對著電腦屏幕核算數據。
薑南星麵前攤開著厚厚的土壤檢測報告和各類資料,她秀氣的眉頭微蹙,正在撰寫可行性方案中最關鍵的分析與建議部分。
“……綜合來看,”她一邊思索一邊在文檔上打字,“河穀鎮梯田區域,除了傳統適宜種植的水稻和油菜外,根據詳細的土壤成分檢測報告,其ph值、有機質含量及微量元素構成,非常適宜引種牡丹。”
她頓了頓,繼續完善思路:“考慮到牡丹的生長周期較長,建議直接引進2到3年生的健壯苗進行栽植。秋季定植後,次年春季可見花,但花量較少,主要用於緩苗和適應。真正進入豐花期且觀賞效果、經濟價值大幅提升,預計在栽種後的第二年及以後。因此,在規劃上,我們可以考慮觀賞牡丹與油用牡丹相結合的種植模式。觀賞牡丹吸引遊客,打造景觀;油用牡丹則經濟價值高,牡丹籽油市場前景廣闊,能確保長期收益……”
寫到這裡,她抬起頭,對旁邊的同事說道:“我們需要在方案裡加入一塊詳細的投資估算,包括苗種采購、土地整理、步道及觀景平台等基礎設施建設的費用。運營模式可以采用‘合作社+農戶+旅遊公司’的形式,村民以土地入股,享受分紅,同時也能在景區從事養護、接待等工作獲得工資性收入。這樣才能真正帶動村民增收,實現可持續發展。”
辦公室裡的其他同事都讚同地點頭,大家又投入了緊張的計算和方案撰寫中。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這些為家鄉振興而埋頭苦乾的年輕人身上,勾勒出一幅充滿希望和力量的剪影。他們知道,這份凝聚了無數心血的方案,或許就將點燃河穀鎮沉睡群山的新生機。
晚上九點左右,當最後一份關於牡丹種植的詳細分析和建議被敲入文檔,整合進完整的可行性報告裡時,中心辦公室裡的所有人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周的奔波勞碌、挑燈夜戰,終於凝結成了這份沉甸甸的、充滿希望的報告。
大家互相傳看著最終版的電子文檔,看著那些詳儘的數據、科學的分析和清晰的規劃藍圖,臉上都露出了疲憊卻無比欣慰的笑容。曾歡第一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歡呼道:“終於搞定了!明天可是周六,誰也彆想吵我,我要睡到自然醒,恢複元氣!”
徐子航立刻習慣性地接話:“就你這精力,睡一覺肯定又滿血複活繼續跟我鬥嘴。”“哼,那也得看本姑娘心情!”曾歡白了他一眼,轉而問薑南星,“南星,你怎麼回去?要不要讓徐子航順路送你?”她知道薑南星平時自己開車,但還是習慣性問一句。
薑南星笑著搖搖頭:“不用了,謝謝,我開車了。”“哦哦,那好吧。”曾歡話音剛落,就被等得不耐煩的徐子航拉著胳膊往外走:“走啦走啦,磨磨蹭蹭的,南星再見……”“哎你輕點!徐子航你討厭死了!”曾歡罵罵咧咧的聲音和徐子航帶著笑意的反駁聲逐漸消失在走廊儘頭。
其他同事也相繼離開。很快,辦公室裡就隻剩下薑南星一人。她關掉電腦和燈,最後環顧了一下這間忙碌了一周的辦公室,目光不自覺地向窗外望去,投向對麵縣委大樓那個熟悉的窗口。
她想起早上匆匆一瞥看到他走進辦公室的身影,之後一整天,他似乎都沒再回來過,想必是在下麵鄉鎮奔波或者去市裡開會了。心裡有一絲淡淡的惦念。
她鎖好門,獨自下樓走向停車場。夜晚的空氣帶著涼意,停車場裡燈光昏暗,車輛稀疏。就在她走向自己車位時,目光不經意一掃,卻猛地頓住了腳步——不遠處,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靜靜地停在那裡,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了一半,裡麵透出燈光,隱約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周惟清的車!他怎麼會在這裡?
薑南星的心跳瞬間加速,幾乎是下意識地,她改變方向,小跑著朝那輛車走去。
聽到腳步聲,車裡的人轉過頭來。周惟清透過降下的車窗看著她跑近,昏黃的光線勾勒出她略顯疲憊卻依然清麗的輪廓。他臉上帶著一絲倦色,但眼神在看到她時瞬間變得明亮而柔和。他朝她微微示意,解鎖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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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南星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車內彌漫著他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氣息。“你怎麼在這裡?等很久了嗎?”她問道,語氣裡帶著驚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周惟清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側身仔細地看著她。一周的高強度工作讓她看起來清瘦了些,眼底下有淡淡的陰影,但眼睛依然明亮有神。看著眼前這張日夜思念的臉,再想到她那天俏皮發來的“我的縣長大人”的信息,一周來的疲憊仿佛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而克製的渴望。
他的目光深邃,落在她的唇上,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這一周,他無數次想起她,此刻,思念如潮水般湧來,他幾乎是本能地想靠近她,攫取那份柔軟和溫暖。
他傾身過去,動作很輕,帶著試探和極致的珍惜。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薑南星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卻沒有躲閃,隻是微微垂下了眼簾,臉頰染上一片紅暈。
他的吻如期落下,輕柔地印在她的唇上。不像上次在臉頰那般輕觸即離,這一次,他的唇瓣真實地、溫熱地貼合著她的,帶著一周分離的思念和難以言喻的眷戀。但這個吻依舊克製而短暫,如同蝴蝶短暫棲息,他隻是輕輕吮吻了一下,便強迫自己離開了那令他心悸不已的柔軟。
仿佛怕唐突了她,嚇著她。
周惟清稍稍退開些許,呼吸略顯微促,深邃的目光緊緊鎖住她氤氳著水汽和羞澀的眼睛,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一周沒見,想你了。”
車內空間狹小而安靜,那個短暫卻清晰的吻留下的觸感和溫度,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兩人之間漾開無聲卻洶湧的漣漪。
薑南星被他那個克製卻清晰的吻攪得心慌意亂,臉頰上的紅暈久久未退。聽到他直白地說“想你了”,她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輕輕繞過,酥麻一片。這一周,她又何嘗不想他?隻是忙碌的工作暫時壓製了這份思念,此刻被他輕易勾起,洶湧澎湃。
“晚上……你還有工作要忙嗎?”她輕聲問,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依戀。
“嗯,”周惟清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露出一絲疲憊,“估計還得忙一個小時左右。今天一天都在下麵跑,積壓了不少文件還沒看。”
聽到他還有那麼多工作,薑南星立刻體貼地說:“那你先忙工作,我不打擾你了。”說著,她便準備推開車門下車。
手剛碰到門把手,卻被周惟清一把握住了手腕。他的手掌溫熱而有力,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懇求:“彆走。陪陪我,好嗎?”他頓了頓,看著她,眼神裡帶著期待,“去我辦公室吧,我處理文件,你就在旁邊陪著我,好不好?”
他的請求如此直接,帶著一種罕見的依賴,讓薑南星根本無法拒絕。她點了點頭:“好。”
縣委大樓裡很安靜,辦公室幾乎都已經熄了燈。周惟清領著薑南星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打開燈,暖色的光線傾瀉而下。他讓她先在沙發上坐下,然後親自去給她倒了杯溫水,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
“可能會有點無聊,你可以看看書,或者休息一下。”周惟清指了指旁邊書架上的書,語氣溫和。
“沒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薑南星接過水杯,捧在手心。
周惟清這才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後坐下,很快便沉浸到了工作中。他翻閱文件的速度很快,時而蹙眉思索,時而提筆簽字,神情專注而認真,完全進入了工作狀態。
薑南星沒有去拿書,隻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捧著水杯,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側臉輪廓,眉頭微鎖的樣子顯得格外嚴肅,但那種全心投入工作的魅力,卻讓她看得有些出神。這就是她喜歡的人,不僅僅是在她麵前會溫柔會開玩笑的周惟清,更是在這片土地上兢兢業業、背負著沉重責任的周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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