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紅委會征用了一棟辦公小樓。
顧清如在門衛處登記了後,站了不到十分鐘,門衛讓她進去。
“上樓右拐,第三間辦公室就是張乾事的辦公室。”
張鐵柱點燃了一根煙,盯著推門進來的顧清如,後槽牙咬得生疼。
這丫頭居然全須全尾地站在這裡——那就意味著昨天派去的四個混子全折了!
他腦子裡閃過最壞的可能:是有人暗中護著她?
還是那幾個廢物臨陣退縮?
更可怕的是……她會不會已經撬開了他們的嘴?
“喲,這不是顧家的大小姐嗎?”他故意把搪瓷缸往桌上重重一磕,惡狠狠說道:這兒可不是你這種‘黑五’家屬該來的地方,我可不介意多抓一個關進看守所。
他故意表現得比平時更凶狠,才能壓住心裡那絲不安。
這年頭能全身而退的隻有兩種人:要麼背後有人,要麼手裡有刀。
“張乾事,請注意言辭,我現在是顧同誌,和顧崇山也早已經斷絕親屬關係了。”顧清如直接懟了回去。
張鐵柱看到顧清如的手緩緩伸向挎包時,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那裡麵裝的會是什麼?
混混的認罪書?
從他發小那兒搜來的證據?
還是……
顧清如隻是慢條斯理地從布包裡摸出一塊沾著機油的金屬碎屑——
這是紅星鋼鐵廠車間的特有標誌。
“張乾事,昨天我家失竊了,我在家裡的窗台發現了這個。”
“你拿這個玩意兒來跟我說是什麼意思?我很忙的。”他抽了一口煙,故作鎮定。
“是啊,有意思的是,公安局的人說,昨天那幫混混身上也有這個。”
她聲音很輕,卻像刀子一樣紮過去,“你猜,要是他們查到這玩意兒是從你發小的……會怎麼處理一個‘勾結壞分子’的紅委會乾事?”
張鐵柱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他下意識想搶,顧清如卻早一步收回手,碎屑在她指間一閃而逝。想怎樣?!”
“很簡單。”顧清如直視著他,“我要見顧崇山。”
張鐵柱鬆了一口氣,身子靠回椅背,“顧崇山啊,他現在可是已經被判經濟貪汙,馬上要下放到農場,按會裡規定,任何人不得探視。”
顧清如知道,這幫小人怕顧崇山找人幫忙,不讓他見任何親人。
上一世她求了很多人,送了很多錢物出去,都沒能見到父親一麵。
隻能在公開批鬥會上遠遠看了幾眼。
她拿著碎屑,在張鐵柱眼前晃了晃。
張鐵柱咬牙惡狠狠說道:“今天下午三點,時間隻有十分鐘。不準帶任何東西。”
顧清如點點頭,從包裡取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包袱,推到張鐵柱桌子上。
張鐵柱看著桌上的這個包袱布,很眼熟。
“張乾事,我也不讓你難做。這裡麵的東西你拿去上下打點一下。
條件是,我要帶一套換洗衣服、洗漱用品、還有一床被子進去。”
張鐵柱猶豫半響,這可是三千塊錢啊,自己派了四個混混都沒拿到手,現在送上門了,他要是不拿就是g兒子。
有了這個錢,等於顧清如的工作白得的。
若是他給看守所老大送上五百塊,估計可以通融。
“……行。”他最終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看著顧清如臉上平淡的笑容,他狠狠掐滅手中的煙蒂。
下午三點,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