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車輪滾滾,餐車車廂。
張誌強擠去餐車吃飯。
一進餐車車廂,掀開門簾,聞到一股濃鬱的肉香。
他看見顧清如獨坐一桌,頭發梳得整齊,一根麻花辮垂在胸前,麵前擺著一碗紅燒肉麵。
紅燒肉幾乎堆滿了碗裡。肉塊肥瘦相間,油光發亮,麵條根根分明,上麵還撒了一把蔥花。
白嫩的小臉和香氣撲鼻的肉,引得很多男知青同誌的觀望。
張誌強整了整身上皺了的軍裝,高傲的走了過去:“顧同誌,真巧啊。”
本以為眼前的美女會對他笑顏如花,詢問他吃了沒有,主動將紅燒肉分給他。
沒想到顧清如眼皮都沒抬,筷子尖挑著一塊紅燒肉,慢條斯理地送進自己嘴裡。
張誌強盯著她唇上沾的醬色,喉結滾動了一下。
清如。他突然壓低聲音,手肘撐在掉漆的飯桌上,你還在怪我嗎?
我父親...你也知道他的立場。
他不讓我聯係你,可我心裡...
顧清如終於抬眼,打斷了他的話: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了。我早就忘記了。”
張誌強攥著飯盒的手指節發白,她竟敢這樣對他說話?
他從小到大,還沒在女生麵前碰過這樣的釘子。
父親是滬上製藥廠的領導,家裡條件優渥,再加上他生得白淨斯文,在學校時就有不少女生偷偷往他課桌裡塞情書。
這次來邊疆,他原本想著不過是走個過場——父親早就打點好了關係,一年後就能調回上海,說不定還能混個“先進知青”的稱號鍍鍍金。
可沒想到,竟會在這裡遇見顧清如。
顧清如啊……
她曾是學院的風雲人物,不僅成績優異,更因那份美麗高貴的氣質讓不少男生望而卻步。
他原以為,她家道中落,在這荒僻的邊疆,她總該收斂些傲氣,甚至……或許會需要他的照拂。
若是能把她追到手……
他腦海裡閃過父親的話:“顧清如的母親祖上那套《醫案》,是民國時教會醫院的珍藏,若能弄到手,對咱們廠的新藥研發……”
可他的計劃還沒開始,就被她一句冰冷的“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堵了回來。
裝什麼清高!他心裡暗恨,不過是個資本家的小姐,還真當自己還是從前那個大小姐?
他繃著臉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背影僵硬得像塊石板。
可走出幾步後,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見他離開,顧清如繼續慢慢品嘗著紅燒肉麵,連個眼神都沒再給他,仿佛他從未存在過。
之後再在餐車看見顧清如,他沒有再主動上前了。
隻是他看向顧清如的眼神變得十分幽怨,
像一個被無情拋棄的怨男。
七天六夜的火車終於過去,到達了烏市。
車門一開,凜冽的西北風裹挾著細碎的沙塵撲麵而來,刮得人臉頰生疼。
“到了!都下車!”
車廂裡的知青們擠擠挨挨地站起來,腿腳因久坐而發麻,不少人剛踩上月台就踉蹌了一下。
有人低聲驚呼:“怎麼這麼冷!”
儘管已是六月,烏市的清晨仍透著刺骨的寒意,與滬市潮濕悶熱的天氣截然不同。
放眼望去,荒蕪而陌生。
灰黃色的戈壁灘在遠處延伸,與鉛灰色的天空相接,幾乎分不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