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顧清如便踏進了病房。
推門時,正看見宋毅在整理軍裝領口,晨光透過窗戶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顧知青。宋毅轉過頭,眼底閃過一絲驚喜。
顧清如剛要開口提推薦信的事,張主任就風風火火闖了進來,鞋上還沾著牧場的泥巴。
他摘下軍帽扇著風,那幾個鬨事的是跟著其他牧區牧民混進來的,根本不是本地牧民...
“昨天婚禮現場太混亂,才使他們有機會作亂。
但是是誰給俘虜下的毒,暫時還沒有頭緒…”
幾人去食堂吃早飯。食堂的玉米粥冒著熱氣,三人各懷心事。
早飯後,宋毅要去師部彙報,張主任幫顧清如找到了運輸隊的便車回連隊。
臨走之時,顧清如說,
宋組長,關於那個大學名額...
我想留在兵團。
宋毅皺眉,有些詫異,他以為機會難得,她一定會同意。
顧清如解釋道,“這個機會非常難得,憑我個人努力是無法實現的。
我很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也很珍惜。
隻是,這裡有我需要做的事。
並且,我的出身,在兵團還能被掩蓋,去了大學...
話沒說完,但兩人都懂。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許久,宋毅點點頭,刻意找了一個理由說道:
也是,工農兵大學都是農學類,你的醫術…可惜了。
若有醫學類的,我幫你留意。
“等我回來。”
顧清如點點頭,看著宋毅上了一輛吉普車,揚塵而去。
她轉身去搭運輸隊的卡車,回到連隊時已經是下午了。
她剛推開衛生室的門,還沒來得及放下肩上包袱,林知南就急匆匆地衝了出來,額頭上掛滿汗珠,白襯衫後背已經濕透了一大片。
“你可算回來了!劉連福前天割麥子被鐮刀劃了腿,傷口本來不深,可今早突然變得嚴重……”
顧清如立刻放下包袱,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藥櫃前,迅速檢查了一遍藥品儲備,然後利落地背上醫藥箱。
他在哪?
在男生宿舍,已經燒得說胡話了...
我們想送他去營部衛生所,可拖拉機去拉化肥了...
顧清如果斷地說:帶路。
兩人快步穿過曬穀場,九月的陽光毒辣地炙烤著大地,顧清如的後頸很快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顧衛生員來了!有人低聲喊道,聲音裡滿是期待。
男生宿舍是幾間低矮的地窩子,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渾濁的熱氣夾雜著汗臭和黴味撲麵而來。
昏暗的室內,張誌強和夏時靖圍在靠牆的土炕邊,見她們進來,立刻讓開一條路。
炕沿邊,劉連福蜷縮在一床發黃的被褥裡,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臉色灰敗得像舊報紙。
他的嘴唇乾裂起皮,額頭上貼著幾縷被汗水浸濕的頭發。
聽到動靜,他勉強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眼神渙散。
顧清如蹲下身,輕輕掀開蓋在他腿上的粗布。
當傷口暴露在眼前時,她聽到身後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那道本應愈合的傷口此刻猙獰地外翻著,血肉模糊,膿液黃綠相間。
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呈現出不健康的紫紅色,腫脹得發亮。
顧清如湊近檢查,聞到一股腐敗的甜腥味混著汗臭直衝鼻腔。
這是典型的化膿性感染,再拖下去就是敗血症。
“什麼時候傷的?”
她掀開傷口上麵黏連的紗布。
“前、前天割麥子……”
劉連福疼得直抽氣,說話也斷斷續續的。
“鐮刀鏽了……當時沒多想,就用水衝了衝……”
顧清如心裡一沉。鐮刀生鏽了,這意味著傷口感染破傷風的風險極高。
體溫多少?她頭也不抬地問。
中午量過,38.5度。夏時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