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周紅梅的消息,距離顧清如離開連隊還有三天,
她的神經繃緊,如弓弦一般。
她將防狼粉、辣椒粉、匕首,甚至木倉都準備好,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危機。
而這幾天,顧青鬆像條小尾巴似的,寸步不離地黏在顧清如身後。
她晾衣服,他就蹲在旁邊遞衣架;
她整理藥箱,他就幫著數紗布卷;
連她去茅廁,他都要蹲在門外數螞蟻,生怕一眨眼姐姐就不見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顧清如掖了掖弟弟的被角,
對弟弟說,“姐不在的這一個月,你要乖乖聽王嬸的話。”
她壓低聲音,手指指了指弟弟掛在牆上的新棉襖,
“你的棉衣內袋裡,我給你縫了個小口袋,裡麵是給你留的錢票。如果有需要,你就拿裡麵的錢用。你記住了,這件棉襖可彆沾水。”
她又將把一包藥粉塞進他褲腰暗袋:
“記住這個是癢癢粉,遇到壞人才能用,撒完就跑。”
顧青鬆鑽進被窩,聲音悶悶的,“我知道了。”
“要是有陌生人問你我去哪,你說我去團部了。”
“知道了。”
沒過多久,黑暗中傳來細微的啜泣聲。
顧清如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那顆埋在被子裡的腦袋:
等姐回來,給你帶大白兔奶糖。
被窩裡的抽噎聲停了片刻,傳來吸鼻子的響動。
顧清如摸摸他的頭,感覺像是自己養的另一個阿花。
說起阿花,現在可是畜牧區的模範母親。
每天雷打不動下一個蛋不說,把那四隻毛茸茸的小雞崽也帶得服服帖帖的。
就連向來霸道的小黑,在阿花的管教下也收斂了脾氣,不再追著彆的小雞啄了。
這一大家子整日在雞舍裡踱步,阿花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麵,活像個帶著衛兵巡視領地的將軍。
顧青鬆和幾個半大孩子最近迷上了挖蟲子,天天揣著罐頭盒往草垛子底下鑽。
有人問起,他就一本正經地板著小臉:給我姐做藥材研究用的。
臨行前一天,夕陽將地窩子的土牆染成橘紅色。
顧清如看著這間小屋,幾個月時間真快。
竟然還有了些許留念。
還好,她的擔心,沒有成真。
疤臉男或許真如周紅梅所說,來過連隊,但最終什麼都沒找到,已經離開。
但她不敢放鬆警惕。
顧清如將衛生室和地窩子裡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收了起來,就連柴火也收起來一小部分,其餘的都給了張大山一家。
明天天不亮,她就要搭車去營部了。行李早就打包好了,隻剩一床被子還鋪在床上。
牆角的小皮箱裡,裝著暖水瓶,暖水瓶被舊毛衣仔細包裹著,以及其他一些衣物、用品。
還有一個網兜,裡麵裝著臉盆、搪瓷缸等日用品。
至於另一個大包袱,則是顧青鬆的。
顧知青,都收拾好了?李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顧清如走到衛生室,從抽屜裡取出藥品記錄清單和衛生室鑰匙。
盤尼西林還剩三支,安乃近...她一項項指給李峰看。
李峰草草掃了眼清單就簽了字,抬頭時臉上堆著笑:
去了營部好好乾。
“原本應該給你舉辦個歡送會,但是現在……連隊接連出了一些事情,上級也不提倡形式主義,所以……”
對於顧清如,李峰不願意得罪,所以多解釋一句,以免小姑娘多心。
多謝連長照顧。不用什麼歡送會,我不過是連隊衛生員,默默離開就好了。顧清如將衛生室的鑰匙遞給了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