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五號,就是王秀蘭死前兩天。
也是她最後的記錄。
日記到這裡,就結束了。
顧清如合上日記本,出了空間。
離開廁所,她徑直朝著營部電話室走去。
在路上問了幾個小兵,才找到營部電話室所在位置。
營部電話室在總部旁邊的平房裡,牆上用紅漆刷著通訊重地四個大字。
門口排著七八個人,都是等著打電話的人,顧清如排在隊尾。
排隊時,她不斷地回想著王秀蘭的日記本裡的內容。
原來,王秀蘭在七連時就發現了藥品有問題,借著向營部領導彙報的機會,抓住把柄,借此跳到了營部。
她應該是歸順了他們這一夥人,他們需要一個內部的人員,利用衛生員的身份,幫著調換藥。
但是她的野心太大,一次要挾不止,再次要挾並獲得了赤腳醫生培訓的機會。
顧清如推測,正是因為王秀蘭不斷地要挾,惹怒了背後之人,他才痛下殺手。
想起王秀蘭死前古怪的脾氣,應該也是察覺到了危險吧?
她日記裡提到的賬本,又放在了哪裡呢?
顧清如站在營部電話室外的隊伍裡,前麵的人一個個進去打電話。
她排到前麵後,才看見電話室裡擺著一張掉漆的木頭桌子,上麵放著部黑色手搖電話機。
接線員是個紮著麻花辮的姑娘,正對著話筒喊:喂,要三營二連,對,對,接過去!
她脖子上掛著一串用麻繩串起來的電話費票,每張票上都蓋著紅章。
輪到顧清如時,接線員抬頭問:打哪兒?市裡還是團部?
市裡。顧清如掏出兩毛錢,要農機廠的宋毅同誌。
這是宋毅給她的單人專線,她從沒使用過。
接線員麻利地搖動手柄:市裡三分鐘兩毛,超時加錢啊。
電話接通時,聽筒裡傳來滋滋的電流聲,接著是宋毅熟悉的聲音:
喂?農機廠生產科。
“喂,哥?”她語氣自然,仿佛隻是閒聊,“我在營部培訓呢,給你報個平安。”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秒,宋毅的聲音立刻沉了下來:清如,你還好嗎?
還行。她瞥了一眼桌子,接線員正低頭織毛衣,
“就是最近天氣不好,昨晚風大,把宿舍窗戶吹開了,東西被吹得亂七八糟。”
“連王秀蘭同誌之前借我的衣服都吹跑了。”
王秀蘭?宋毅顯然記得這個名字,你們七連之前的那個衛生員?
電話那頭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響,宋毅立刻反應過來說:風大,要不要我送件厚衣服給你?
“不用了哥,我這兒衣服夠穿。”
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對了,你上次說的那本《實用醫藥手冊》,我找到了,回頭帶給你。”
她說話時,能聽見身後排隊的人在小聲議論,還有人不停看腕上的手表。
宋毅立刻會意:“好,我明天去取。”
實用醫藥手冊,是上次宋毅送給她的書。
這時,接線員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三分鐘到了。”
顧清如點頭,對著話筒最後道:“那我先掛了,哥你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