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被風吹動的藍布條,係在枯死的胡楊樹枝上,在風雪中倔強地飄蕩。
宋毅的心猛地一跳,他的視線繼續搜尋,不遠處,又看見一個藍布條。
他順著布條的方向,眯起眼睛看向不遠處,一抹微弱的橘色光點正在風雪中明滅。
宋毅踹開地窩子腐朽的木門,風雪裹著寒氣灌進來,火堆的火苗劇烈搖晃,幾乎要被撲滅。
逆光中那個高大的身影像是冰雕成的,軍大衣上覆著一層厚厚的雪,睫毛和眉峰上結滿了冰霜,胸口劇烈起伏,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白霧。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角落,顧清如正蜷縮在那裡,一動不動。
那一瞬間,找到人的喜悅又被擔心所覆蓋,宋毅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宋毅耳邊響起一句話:凍傷最怕睡過去,要有人不停說話...
他撲過去,單膝砸在地上,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顧清如!
顧清如!
顧清如眼皮顫了顫,緩慢的睜開了雙眼。
宋……毅?!她一副剛剛蘇醒的樣子,聲音裡帶著恰到好處的虛弱和驚訝,
你怎麼來了?
我沒事,她輕聲說,撐著地麵想坐起來,就是有點冷……
宋毅的手扶著她的後背,幫她慢慢坐直,
看到顧清如醒了過來,宋毅懸著的心終於落回原處,但是想起剛才看見她倒在地窩子裡虛弱的樣子,一股無名火猛地竄上來,他單膝跪在她身旁,軍大衣下擺沾滿了雪泥,
你知不知道這很危險,我——?
他瞬間意識到這句話有點出格,咬住了後半句。
兩人對視一瞬,又都迅速移開了視線,就像被燙到一樣。
地窩子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沉默在地窩子裡蔓延,隻有火堆偶爾發出的聲響。
在這個講究革命友誼的年代,宋毅剛才的話近乎直白。
我……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一直以來也很欣賞宋毅,同樣,被這麼優秀的男子喜歡,她心裡也在暗喜。
可是,認識這麼久,她察覺出了宋毅家裡背景不一般,理智告訴她,兩人之間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不是她不自信,而是任何時候不能忽視自己所處的環境做決定。
現在可不是2025年,這個年代的成分論足以對一個人的前途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宋毅剛才提到的危險,她承認,這次是她冒進了。
一方麵她依仗空間,另一方麵……也是想給張教導員一個教訓。
這次出來確實是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尤其是還有這麼多人在擔心她,冒著風雪來尋找她。
宋毅視線落在顧清如凍得發紅的臉頰,輕咳一聲,轉移話題:
你怎麼樣,還好嗎?有受傷嗎?
顧清如低聲說,“除了右腿有點凍傷,其它都還好。”
她借著宋毅的攙扶慢慢站起身來,軍大衣上的冰碴隨著動作簌簌掉落。
昨晚暴雪來的時候,和王排長他們分散了,但我很快找到了這間地窩子。
她輕聲解釋,這裡有現成的乾草和柴火,我一直保持火堆不滅,這才熬過來了。
宋毅的目光掃過地窩子,注意到角落裡堆放的柴火確實所剩不多,這些細節都印證著她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