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窩子裡,寒風卷著沙粒從門縫鑽進來。
宋毅盯著顧清如的眼睛:到底怎麼回事?
麵對宋毅的追問,顧清如搖搖頭,“具體說不上來,但明年一月,絕不能讓他參加危險任務。”
顧清如看著宋毅,希望他能相信她的話。
宋毅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他看見坦誠,還有一絲絲急切,不似作偽。
“我信你。”他微微頷首,“這事交給我。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這事要保密。”
顧清如肩膀微微一鬆。有了宋毅的承諾,她覺得忽然有了靠山一樣。
宋毅想起剛才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誤會解開後,有一種噴湧的情緒在心裡,幾乎壓抑不住。
在這片雪地裡經曆了生死,似乎一些世俗的條條框框都不再重要了。
宋毅猶豫一會,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一怔。
顧清如,我其實——
她猛地抽回手,偏頭避開他的視線,宋毅的手僵在半空,指節還保持著握姿。
“宋毅,我父親還在改造農場。”她聲音很輕,卻澆滅了曖昧的氣氛。
宋毅怔住了,隨即反應過來,她在提醒他兩人的出身和家庭差異。
原來她一直以來的疏遠,是因為這個。
不知為何,他心頭那股一直以來的緊繃的窒息感竟鬆了幾分,不是她不喜歡他。
偏偏此時的地窩子外,拖拉機的轟鳴聲和馬匹的嘶聲逼近,宋毅手臂僵在半空中,“……我們先回營部再說。”
顧清如默默點頭。
馬蹄聲、拖拉機聲由遠及近,周營長帶著救援隊從鬆林裡衝出來。
周營長帶人趕到時,宋毅已經扶著顧清如走出地窩子。
顧清如的腿傷處理過,但是走路還是有些踉蹌,宋毅便半攬著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周營長那件舊軍大衣上掛滿了冰溜子,下巴上的胡茬都結著霜,卻在看到顧清如的瞬間明顯鬆了口氣:終於找到了,差點把哈拉溝翻個底朝天!
謝謝周營長和宋組長,謝謝大家冒著風雪天來找我。顧清如假裝虛弱,勉強笑了笑,衝大家鞠了一躬。
這個舉動是真心的,冰天雪地裡,大家不顧嚴寒來找她,她很感動。
周營長點點頭,沒再多問,隻是揮手示意戰士們開拖拉機過來:
顧同誌上拖拉機,先回營部,天快黑了。
宋毅扶著顧清如走到拖拉機,扶她上了拖拉機,又用棉被仔細將腿蓋好。
這時候,雖然男女之間大防,但是在緊急救援、傷病或極端環境,如暴風雪、迷路的情況下,出於生命安全考慮,男女相互攙扶、甚至共乘都是被默許的。
所以對於宋毅的舉動,沒人提出異議。
宋毅又將水壺和乾糧給了顧清如,細心叮囑她若是頂不住了就吃一點。
返程時顧清如坐在拖拉機裡,看見宋毅在前麵騎著黑鬃馬,馬上身影依然挺拔。
她攥緊水壺,這是宋毅的水壺,壺身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她很清楚他們兩的差距很大。
資本家子女出身,注定是他們之間越不過的山。
所以她及時阻止了宋毅脫口而出的話語。
她打開水壺慢慢喝了一點水,又吃了一點乾糧,心裡卻慢慢沉了下去。
馬蹄、拖拉機揚起一陣雪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