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這頭,顧清如握著聽筒,耳邊是漫長的等待音。
窗外的陽光透過結霜的玻璃照進來,在桌麵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斑。
她盯著那片光,思緒有些飄遠。
弟弟要來了,周紅梅竟然也要來了。
一下子,營裡多了親人和好友,感覺溫暖了許多,對未來也多了幾分期許。
接下來她還得提前準備好,
宿舍的床不夠寬,得準備一張小床……
正想著,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周紅梅微微喘息的嗓音:
“清如?是你嗎?”
“是我。恭喜你,聽李連長說,你也要來營部了!”
“嗨,那算什麼。你才厲害呢,能挨過白毛風的女英雄啊。”
周紅梅嗓門大,語調輕快,連電流雜音都蓋不住那股子爽利勁兒。
顧清如忍不住笑了:“紅梅,你消息倒是靈通。”
“那可不!我們七連雖然偏僻,但是有馬大腳這個消息靈通人士,營部什麼事發生都能立刻知曉。對了,你身體怎麼樣,沒凍到吧?”周紅梅這才收斂了打趣的心思,關心起顧清如的身體來了。
“嗯,正想和你說這事。我腿凍傷了,行走不方便。”
“李連長說你要調來營部,能不能順路帶他過來?”
“嗨,這還用問?”周紅梅一口答應,“你放心,保管給你家小崽子裹得嚴嚴實實的,一根頭發絲都凍不著!你在營部好好養傷,就彆冰天雪地的折騰了。”
“不過清如……你弟弟去了營部住哪兒?我聽說營部沒家屬院。”
顧清如說:“我現在住的兩人間,合住的那名女知青郭慶儀同意讓他住我們宿舍。”
“喲,那就行了!”周紅梅的嗓門又揚了起來,“還有什麼在連隊需要我替你辦的不?”
“紅梅,還有一個時間。剛才李連長說,會將我十月、十一月的工資讓你一起帶過來。到時你在裡麵拿出十塊錢,交給李峰,算是我弟弟這一個多月給連隊交的夥食費。”
大人夥食費才五元,顧清如拿出十塊錢,不算少。
周紅梅說,“就這件事情啊,我一定給你辦妥。電話費挺貴的吧?掛了啊!”
掛斷電話後,顧清如從口袋摸出了三毛錢,遞給電話接線員。
接線員還是上次那個圓臉姑娘,接過錢後,順手往記賬本上劃了一筆。
確定好弟弟要來這件事,顧清如裹緊棉衣,拄著拐杖,慢慢朝著營部後勤處走去。
天冷得厲害,從食堂走出來沒多久,睫毛上就結了一層細霜,她眯著眼,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挪。
之前周營長說,弟弟來的事情後勤會安排,她得去後勤落實一下。
問問弟弟來了的住宿問題,她和郭慶儀的宿舍不大,在她的床尾擠一擠還能放下一張小床。
還有弟弟來以後上學問題,連隊條件有限,弟弟每天白天跟著小夥伴下地,時間過得很快。但這不是長遠之計。
營部雖然沒有小學,但是她跟郭慶儀打聽過了,營部有托兒所。
托兒所是幾個職工家屬自發組織的,就在炊事班後麵的小院裡,每天管兩頓飯,還能學幾個字。等他再大一些,就想辦法送到團部小學去。
至於吃飯問題,營部職工的孩子口糧是單獨算的,每月多交五塊錢夥食費,炊事班就會多給一份飯。她得去司務長那裡登記交錢。
正想著,後勤處的門已經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