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營部的燈光漸次熄滅。
寒風卷著細碎的雪粒,簌簌地拍打著宿舍的玻璃窗。
遠處的崗哨上,戰士裹緊棉大衣,嗬出的白氣在空中飄散。
宿舍裡,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忙著洗漱。
顧清如早早給弟弟洗漱好,讓他在床上擺弄一個木雕的小馬。
安頓好弟弟,她從空間摸出一張紙,墊在筆記本上,借著煤油燈昏黃的燈光,用筆在紙上畫出倉庫的平麵圖。
巡邏線路用虛線標出,四十分鐘一趟;交接空檔期是五分鐘。
狗棚的位置標注了星號。
她又在窗戶和門鎖的位置打了幾個問號,這些地方還需要進一步確認。
差不多了......顧清如收起圖紙,嘴角微微上揚。
接下來,就等合適的時機行動了。
做這些的時候,她和郭慶儀的床之間的簾子是拉著的,郭慶儀看不見。
此時,郭慶儀正靠在床頭,麵前的書雖然攤開,但那一頁許久沒有翻過去。
她盯著泛黃的書頁,目光卻沒有聚焦在文字上。
最近營部裡暗流湧動,幾個連隊乾部公開反對她叔叔製定的生產計劃,甚至在大會上針鋒相對地提出質疑。
周營長的命令不再像過去一樣有效,不斷有人打著運動的旗號站出來反對他的命令。
他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連帶著整個營部的氛圍都變得緊繃起來。
郭慶儀想起昨天傍晚去給叔叔送飯時,看見他獨自站在辦公室地圖前抽煙的背影,那包煙如今已經下去大半。叔叔從不在她麵前抽煙,那天卻破例了,煙灰缸裡堆滿了煙頭,桌上的茶早就涼透。
再這樣下去,怕是要出亂子......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音打破了宿舍的寂靜。
“誰啊?”
“是我,紅梅,我來借一點肥皂。”
顧清如迅速收起攤開的草圖,起身穿鞋開門。
周紅梅站在門外,神色緊張地左右張望,確認走廊無人後,才閃身進屋,反手將門關緊。
怎麼了?顧清如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得壓低聲音問道。
周紅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地走到桌前,拿起顧清如的搪瓷缸倒了杯水。
謝謝,我不渴。顧清如疑惑地看著她。
周紅梅搖搖頭,沒有解釋,而是從兜裡掏出幾張皺巴巴的大字報,鋪在桌子上。
她將杯子裡的水灑在紙上,水漬暈開,紙張上漸漸浮現出一些模糊的字跡,
你看這個。她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一月五日,集合行動,等羊入羊圈。”
這些紙...周紅梅的手指微微發抖,每張背麵都有這樣的字。
那天她發現大字報有問題後,就又偷偷收集了幾張,發現每張都有同樣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