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上午會議結束後,王振軍故意放慢腳步,等顧清如走近時低聲問道:
想不想換一些肉罐頭?
顧清如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恢複平靜,小聲回答:能換到?
王振軍嘴角微揚:一會帶你去個地方。
午飯後,王振軍帶著小趙和顧清如去找了他表哥。
小趙有些忐忑,壓低聲音問:“王乾事,咱們真要去黑市?這會不會有危險?”
小趙還沒又完全從之前營部武鬥事件中緩過來,現在整天提心吊膽的。
王振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篤定:
“放心,是我表哥牽的線。”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他在後勤處乾了十年,從沒出過岔子。”
小趙這才稍稍安心,但手仍無意識地摸著著腰間的手槍套。
王振軍領著他們穿過師部大院,來到一處僻靜的倉庫。
門口站著個身材敦實、披著軍大衣的中年男人,見他們過來,便掐滅了手裡的煙,臉上露出笑容——正是王振軍的表哥,徐根生。
徐根生是農五師後勤處副主任,在這裡深耕十多年,人脈深、路子廣,對各方規矩都摸得門清。像黑市這種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交易,在兵團體係裡算是個眾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而徐根生自然也有涉獵。
“來了,上車吧。”徐根生聲音不高,朝王振軍點點頭,目光在顧清如身上停留了一瞬,並未多問,隻是乾脆地朝旁邊一輛半舊的吉普車指了指,“上車吧。”
小趙發動了汽車,徐根生坐在副駕駛位上,他手裡捏著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是一份蓋了紅章的“邊防哨所醫療檢查”文件。
車子駛近大院門口時,他從容地將文件朝執勤哨兵晃了晃,哨兵瞥了一眼公章,便敬禮放行,整個過程順暢得沒有一絲停頓。
車子駛出師部,在徐根生的指引下,朝著邊境方向開去。
起初還能見到零星的連隊和耕地,兩個多小時後,窗外的景色愈發荒涼,隻有連綿的雪原,積雪覆蓋著曠野,一條顛簸的土路蜿蜒向前,仿佛通向世界的儘頭。
遠處,哈薩克牧民的氈房零星散布,炊煙混著風雪盤旋,像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活氣。
“到了。”
車子碾過最後一段土路,吉普車停在了一處廢棄農場旁。
這裡是一處廢棄的牧業連舊址,實際上是邊境一帶最大的交易點。
徐根生指揮小趙把車停在一處半塌的草料棚後麵,引擎聲熄滅後,四周隻剩下呼嘯的風聲。
“小趙,你留在車上,機靈點。”
徐根生壓低聲音囑咐道,隨即轉向王振軍和顧清如,
“振軍,一會兒跟我下去。記住,多看少說,彆問不該問的。”
顧清如與王振軍對視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這道理他們自然明白,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不惹事、不招事是第一要則。
幾人推門下車,冷風卷著沙礫撲麵而來,刮得人臉生疼。顧清如下意識地拉緊了棉襖的領口。
遠處,幾個穿著傳統哈薩克長袍、頭戴皮帽的牧民正蹲在一段土牆根下抽煙。
灰白色的煙霧剛從他們指間升起,就被風吹散。
那幾人幾乎同時注意到了這群來客,動作一頓,迅速將煙頭摁滅在黃土裡。
徐根生上前低語幾句,幾人警惕的神色才收斂,一個看著像是領頭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