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部食堂。
飯畢,宋毅站起身,“陸隊長現在彙報農場暴動的事情,要下午才能回去。趁這段時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或許能有方子治療農場疫病。”
顧清如立刻感興趣,“是誰?”
“師部的老軍醫,周懷山。四十年代就跟著部隊進疆,幾十年紮根邊防。當年牧業連爆發布病,藥品運不進來,他帶著衛生員用本地草藥撐下來的。後來總結出一套辦法,治好了八十多號人,沒一人轉成慢性。”
顧清如眸光一動:“真的嗎?是布病?他也治過這個?”
“不止治過,”宋毅輕聲道,“缺醫少藥的年月,他把土方子改良成了有效藥方,治愈率達八成以上。”
顧清如眼中浮起一絲敬意:“那我們,現在就去?”
她心裡很清楚,滬市的黑手,農場的內鬼,都要抓,卻也不急在一時。但是農場的疫病,卻等不得。
眼下,宋毅提供的這個幫助,猶如及時雨!
師部宿舍區一間低矮的平房裡,鐵皮爐子上煨著一隻小藥罐,藥香淡淡彌漫。
周懷山年近七旬,背已微駝,手指粗糙如樹根,卻穩穩地撥了撥爐火。
當他聽見門外腳步聲時,緩緩轉身,眼神清亮。
“小宋來了?”
他指了指牆邊的木凳:“坐吧。你們為布病的事來的,是吧?”
宋毅點頭,昨晚他把王振軍從宿舍挖起來,仔細詢問,才打聽到這位曾主持兵團防疫二十年的老軍醫。
如今冒昧登門,請他出山協助救治疫情,沒想到對方早已猜到他的來意。
宋毅連忙回答,“周老軍醫您好,我是宋毅,師部後勤藥品稽查負責人。是的,是關於三營農場布病的事情,來求教您。”
“你一早打電話來,我就翻出了當年的記錄。”周懷山從櫃子裡取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封皮磨損,邊角卷起。邊說邊輕輕拂去封麵上的浮塵,“一晃幾十年了……真沒想到,這‘羊瘟’竟又在兵團重演。”
他口中的“羊瘟”,正是布魯氏菌病布病)在民間的舊稱。
當年他曾帶隊撲滅過數起疫情,深知其隱秘而頑固的特性。
宋毅介紹身旁的顧清如:“這位是顧清如同誌,現在負責農場防疫工作,這次疫情就是她第一個發現的。”
周懷山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緩緩點頭:“很年輕的小同誌,能發現布病真是不簡單。怎麼樣,防疫不容易吧?”
一句話,輕飄飄落下,卻像一塊石頭砸進顧清如心底。
農場布病肆虐,藥品短缺,人心可畏,謠言四起......
哪裡是不容易三個字能概括的。
眼前這位老人,隻用一句話,就看穿了她肩上的千斤重擔。
顧清如低聲答道:“再難,也得有人做。”
接著,她恭敬地問:“老前輩,我正為布病缺藥發愁。抗生素嚴重不足,輕症隻能拖延,可一旦轉成慢性,後果不堪設想……您當年是怎麼挺過來的?”
周懷山從筆記本中取出一張手繪的草藥配伍圖,推到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