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王靜嫻家後,顧清如去了劉淑芬家。
小院裡,劉淑芬正在晾曬棉被,聽見動靜轉過身來。
“清如,你怎麼這時候來了?青鬆還要一會才下課呢。”
“淑芬姐,我是來道彆的。”
將上麵下來的調令告訴劉淑芬後,她輕輕歎了口氣:“走得這麼快?”
“一周後報到。”顧清如從布包裡取出十斤白麵、一斤白糖、兩斤羊肉,放在灶台上,“這東西一點心意。麻煩你這段時間幫我照應青鬆。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來看他了。”
“哎喲,說啥麻煩不麻煩的!”劉淑芬立刻擺手,語氣嗔怪,“還帶東西,你跟我還見外?青鬆在我眼皮底下,就跟親兒子一樣!他穿的、吃的,我能虧待他?你隻管安心去,好好乾你的事。”
顧清如心裡一暖,“青鬆他學校那邊學費和書本費我已經把下學期的交過了……他還小,不懂事,要是淘氣不聽話,你們該說就說,該打就打,不用留情麵。等我在那邊安頓下來,再想辦法接他過去。”
劉淑芬眼圈一紅,卻強笑著拍她肩膀:“傻丫頭,說這些做什麼?就把這裡當成你家,把他就留在團部小學,有空記得給這裡捎信兒。你還不回來了?”
她說著,忽然想起什麼,轉身進屋,捧出一個葡萄糖水瓶裝的酸菜,塞進顧清如懷裡:“喏,自家醃的酸菜,帶路上吃,到了烏市也能熬碗麵。”
顧清如放下瓶子,上前一步,抱住了劉淑芬。
這個擁抱沒有言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劉淑芬對他們姐弟的照顧,就像大姐姐一樣,更像母親。
她從未索取任何回報,卻無私的幫助她們姐弟,在流言四起時更是挺身而出。
是顧清如在這動蕩歲月裡,唯一能稱為“歸處”的地方。
劉淑芬拍拍顧清如的背,“去吧,彆擔心這裡。我給照顧好青鬆。再等會兒,青鬆該下學回來了,你倆好好道彆,他有一陣子看不見你該想你了。”
劉淑芬沒有留顧清如吃飯,因為最後一趟回營部的車,在傍晚。
不多時,院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和書包晃動的輕響。顧青鬆推門進來,看見姐姐站在堂屋前,眼睛一下子亮了:“姐,你怎麼來了?”
顧清如笑著迎上去,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塵土:“回來啦?長高了,長胖了不少。”
顧青鬆撓撓頭:“還行,就是今天老師講題,我答對了問題,被表揚了。”
“真厲害。”她輕聲說,指尖撫過他額前亂翹的發絲,聲音微微低下去,“青鬆,姐要出趟遠門,可能……要走一陣子。”
顧青鬆一愣:“去哪兒?什麼時候回來?”
“去司令部,給首長做保健醫生。”顧清如沒有隱瞞,因為這個理由同樣可以庇護弟弟。
“你在劉姐家裡,要聽話,幫著乾活,好好念書,知道嗎?”
顧青鬆攥緊了書包帶,聲音悶悶的:“那你結束了任務,要來接我。”
他像是一個孤零零、被拋棄的孩子,顧清如心裡一軟,蹲下身抱住顧青鬆,“聽話,等我回來。”
良久,顧清如鬆開手,將菜瓶子仔細裹進包袱,係緊背帶。
“劉姐,青鬆,我走了。”她輕聲說。
“走吧。”劉淑芬站在門口,牽著顧青鬆,揮著手,“記得捎信兒,彆讓我們惦記。”
……
回到營部,天色已近黃昏,食堂炊煙嫋嫋。
顧清如先去姚文召辦公室道彆,
姚文召沉默片刻,隻歎了口氣:“保重。外頭不比兵團,凡事多留個心眼。”
他沒提宋毅要來的事情,怕勾起顧清如的傷心事。
作為旁觀者,他替兩個人的錯過惋惜,但是又默默感激顧清如的清醒和犧牲。
她的放手,讓宋毅避開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