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出營部許久,已經午時。
營部遠遠的拋在身後,那間她曾值夜的衛生所、那處溫馨的宿舍、那群可愛的小夥伴、還有那個曾經刻在心底的身影……都被拋在了煙塵之後。
車內一片沉默。
小戰士專心開著車,雙手穩穩地握住方向盤。陸沉洲坐在副駕,目光看向前麵崎嶇的地平線。
顧清如坐在後座,一言不發,望著窗外飛馳的戈壁灘。
四月末的風還帶著料峭寒意,卷起細沙撲打在車窗上。
荒原依舊沉睡,枯黃的梭梭枝如大地乾涸的脈絡,
荒涼、遼闊,像極了此刻她內心的空洞。
黃沙與碎石連綿至天際,偶有枯枝般的灌木閃過。
戈壁灘上沙石被風吹動,天地間蒙著一層薄塵,更添蒼茫感。
有一種粗獷的壯美。
陸沉洲偶爾從後視鏡裡看她一眼。
這一路上,顧清如眉目沉靜,唇線緊抿,仿佛將所有情緒都鎖進了眼底那片深湖。
他明白她的沉默。
離開了熟悉的營部、朋友和愛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任誰都會彷徨。
他猜測,這份低落裡,可能還有對某人的不舍。
他斟酌了一下語氣,用一種平和的口吻打破了沉默:
“路上要是累了,就靠一會兒。路程還遠。”
“去了那裡彆太擔心,鐘司令雖然要求高,但很愛才。你把這個工作做好,以後想回三營,或者有彆的想法,機會總是有的。”
顧清如知道陸沉洲是好心安慰她,打起精神來道謝。
他不知道她和宋毅的事情,她也不想解釋。
心累了,沒有力氣。
這件事像一個傷疤,一碰就痛。
隻能看著窗外的風景,放空思緒。
車子行駛離開營部一個多小時後,
道路越發崎嶇,坑窪接二連三,車身劇烈顛簸。
“前麵路不好,坐穩。”陸沉洲回頭提醒。
顧清如輕輕點頭,手扶住前座邊緣,車子劇烈顛簸著。
突然,車子猛地頓了一下,發動機發出一陣異響後徹底熄火,最終滑行到路邊停下。
小戰士嘟囔一句,“又熄火了。”
隨即利落跳下車,開始檢查。
陸沉洲一起下車檢查車輛,
顧清如也跟著下車,她湊過去,“怎麼樣,能修好嗎?”
小戰士說,“麻煩你稍等片刻,估計是油管堵塞了。我清理一下就好。”
這時候的老式吉普車在顛簸土路上經常拋錨,小戰士處理起來駕輕就熟。
顧清如點點頭,在車邊放鬆腿腳。
寒風吹亂了她的發絲,她抬手彆到耳後,目光落在遠處一道暗褐色的山脊線上。
在蒼茫的大自然麵前,人類是如此渺小。
煩惱也仿佛被寒風帶走。
陸沉洲站到她身旁不遠處,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那道橫亙在天地之間的暗褐色山脊,切割著荒原與天空。
片刻後,他低沉的聲音響起:““翻過那座山,氣候就不同了。風小些,偶爾還能看見綠洲。”
顧清如微微側頭,“你去過那裡?”
“邊境這一帶,走私時有發生,巡邏路線複雜。”他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這片山前山後,我幾乎都跑遍了。”
顧清如不由的側頭看了一眼陸沉洲,
風掀起他軍裝的一角,肩線筆直如刃,身形挺拔如鬆。
日曬使他的膚色略顯粗糙,眉宇間刻著長途跋涉的倦意,可眼神依舊清明堅定。
此刻的他,是一名邊疆守衛者,用腳步丈量荒涼,用身軀守護一方安寧。
“你們…….真的很了不起。”
陸沉洲沒接話,目光仍落在遠處的山口。仿佛一切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片刻靜默後,她低聲問:“陸隊,請問烏市離這兒還遠嗎?”
“我們今晚在墨河縣落腳修整,明早繼續走,中午前能到烏市。”
頓了頓,他補充道,“最後一段路況好些,隻要不下雪,不會耽誤。”
“下雪?”她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