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漸漸退去,兩旁的風景轉為荒野戈壁,遠處的天山雪線若隱若現,
顧清如看向窗外,她才注意到,
五月初的邊疆,春意剛剛抵達。
戈壁灘上,稀疏的綠草像給大地鋪上了一層淺淺的地毯,遠處是天際線與地平線交融的蒼茫。
天空藍得沒有一絲雜質,陽光帶著高原特有的通透感。
風從車窗的縫隙裡鑽進來,帶著一絲涼意和春天特有的草木氣息。
風景真美,如果沒有這些陰謀詭計,勾心鬥角就好了。
車內一直氣氛凝重。
錢秀英一直魂不守舍,一邊嘴裡喃喃道,“我哥在阜康縣的邊防團當兵……去年升了團長,總算能有隨軍資格了,就趕緊把我娘接過去了……雖說那地方偏了些,風大沙多,可好歹有個急事還能找人幫忙,總比在老家沒人照應強。”
她頓了頓,眼底浮起一層水光,喃喃道:“沒想到……還是出了這樣的事。”
駱嵐安慰她道,“你彆著急,秀英。能在邊疆站穩腳跟,還把老人接到身邊奉養,換作彆人,未必做得到。老天總會眷顧這樣的人家,你彆太慌。”
錢秀英點點頭,感激地看了駱嵐一眼。
“謝謝清如……真的謝謝你……也謝謝鐘司令、駱姐你們心善,願意讓我借人……我這輩子都記著你們的好。”
駱嵐在一旁搖搖頭,“大家都是鄰居,誰有困難了不都幫一把。沒事的,清如的醫術很好,一定有方法。”
顧清如坐在錢秀英邊上,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溫和:“我儘力而為,錢姐你彆著急了。你現在最要緊的是穩住心神,到了阜康才能幫上忙。老人年紀大了,最怕情緒激動,你也得替她撐著。”
錢秀英點點頭,深吸幾口氣,努力平複呼吸。
她看向窗外,片刻後,情緒稍微緩和一些。
看她們倆一路都在安慰自己,錢秀英有些不好意思,努力打起精神,聊點輕鬆的話題,
“其實……阜康縣這幾年我去過幾次,每次是去看看我哥哥。那邊雖小,可有些東西真是地道!就說熏馬腸吧,馬肉用粗鹽和香料醃足三個月,再掛在鬆枝上煙熏火燎地熏上半個月,切一片紅亮亮的,油滋滋地咬一口,香得很。”
“還有‘曲曲兒’,咱們說的餛飩,可他們那兒的做法特彆講究。麵皮擀得極薄,幾乎透光,包的是剁細的羊肉和洋蔥,湯底是羊骨熬的,清亮亮的,撒一把香菜和胡椒粉,喝一口渾身都暖。”
顧清如輕聲附和道:“哇,聽上去真不錯,等得空了,我們一起去嘗嘗。”
“那敢情好!我知道西街老阿不都拉家的最正宗,他家傳了四代,連牧民趕幾十裡路都來買。”
錢秀英頓了頓,看向駱嵐,“說到這裡,駱姐,你說的張醫生,到哪裡去拜訪呢?”
駱嵐柔聲道:“你先彆操心這些,到了那裡安心把老人照顧好。至於張醫生的事,不急,晚一天也無妨。眼下最要緊的是救人。等你們這邊安頓好了,我再去打聽張醫生的下落也不遲。”
車輪滾滾,陽光灑在戈壁灘上,映出長長的影子。
錢秀英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鬆弛。
一個小時後,車子順利抵達阜康縣部隊大院。
遠遠看到,崗哨門口一個穿軍裝的男人在門口來回踱步,不時張望,眉宇間滿是焦慮與期盼。
錢秀英在車裡看見了,搖下車窗,衝哥哥招手,“大哥!”
車子停穩,車門剛打開,錢秀英幾乎是撲出去,“大哥,娘身體怎麼樣了?”
錢家大哥見到妹妹,緊鎖的眉頭才稍稍舒展,“在家裡你嫂子照顧著,你說帶的醫生一起來了?”
這時,駱嵐和顧清如走下車來,錢秀英立即轉身鄭重介紹:“大哥,這位是鐘司令的夫人,這位是顧清如醫生,是鐘家的保健醫生。彆看她年輕,醫術可了不得!前陣子小寶突然被食物卡住呼吸不了,全靠顧醫生及時趕到,幾下子就救了回來。”
錢秀英的哥哥一聽,肅然起敬,連忙上前一步,深深鞠了一躬:“小顧醫生,鐘夫人,真是萬分感謝你們!多謝你們救了小寶。現在還大老遠從烏市趕來,風塵仆仆,實在讓我們過意不去……家裡老人突然中風,言語不清,情況十分危急,隻能厚著臉皮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