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商務機在高空中平穩穿行，維斯教授緊握座椅扶手，第三次檢查腕表。
已偏離預定航線一小時四十二分鐘，卻無人解釋。
舷窗外雲層翻滾，他辨不清方向，隻能確定一點：
他們絕非在飛往官方告知的。
您看起來很緊張，維斯教授。
金發女聯絡員遞來一杯水，微笑完美得近乎刻板。
旅途有些許調整是正常的，請放鬆。
維斯勉強點頭，眼角餘光掃過機艙內另外三位乘客：
左側是鶴發蒼蒼的j橋大學物理係榮休教授科恩，此刻正閉目養神，蒼老麵容平靜如水，仿佛對航線變更毫無察覺；
右前方座位上，r典皇家理工學院的計算神經學專家索倫森正全神貫注地在筆記本上演算複雜公式，年輕人的執著令人欽佩；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窗獨坐的f國女數學家杜瓦爾，全程未與任何人交談，纖細手指不斷摩挲座椅扶手，警覺如受驚的貓。
為什麼邀請我們？
維斯直視聯絡員，試圖從那雙藍眼睛中捕捉真相。
科恩教授研究拓撲絕緣體，索倫森專攻量子控製係統，杜瓦爾則精通密碼學——我們各自領域頂尖沒錯，卻沒有明顯交集。
這不像普通學術會議的邀請名單。
金發女子笑容紋絲不動：您很敏銳。
但答案需要等到目的地，有人會親自向各位解釋一切。
維斯靠回座椅，表麵放鬆，內心警覺。
三周前，他收到一封署名未來材料科學聯合研究基金會的邀請函，開出的條件令人難以置信——年薪是大學教職的十倍。
研究經費近乎無限，且承諾完全的學術自由。
唯一要求是立即啟程，保密協議簽完即刻離開。
當時他以為這是某個石油富國或科技巨頭的秘密研發中心招募，如今看來，事情遠不那麼簡單。
手機沒信號。杜瓦爾突然開口，法語口音濃重。
實際上，自從起飛後，所有通訊設備都失效了。
她銳利的目光掃過所有人，我們是被綁架了嗎？
機艙內驟然安靜，連索倫森也停下了筆。
絕對不是。聯絡員語氣依然溫和，隻是必要的安全措施。
考慮到各位即將參與的項目敏感性，暫時隔離通訊是標準流程。
標準流程包括欺騙嗎？維斯指向窗外，我們明顯偏離了告知航線。
飛行員座艙門突然開啟，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出，手持一份地圖。
維斯注意到他腰間微微鼓起——那是武器的輪廓。
各位尊敬的教授。
男子聲音出奇柔和，我是安全主管克林。確實有必要向您們說明，出於特殊考慮，我們采取了迂回路線和通訊管製。
您們將前往的研究基地位置極其機密，這些預防措施是為保護各位和項目本身。
他停頓一下，如果有人此刻決定退出，我們會立即調整航線，送您回原出發地，並支付合理補償。
四位科學家交換眼神。
最終科恩教授開口：年輕人，我七十二歲了，一輩子求知若渴卻屢屢受製於經費和政治限製。
如今有機會參與真正無拘束的研究，區區保密又算什麼？
老人轉向同伴，我選擇繼續。
索倫森聳肩：我也是。這趟旅程越來越有趣了。
杜瓦爾猶豫片刻：暫時保留決定權。
所有目光轉向維斯。他深吸一口氣：繼續。不過我需要定期確認家人安全。
克林點頭：會安排的。請各位休息，還有漫長旅程。
飛機最終降落在漆黑如墨的利比亞沙漠深處。當艙門打開，熱浪裹挾著細沙撲麵而來。
維斯看到跑道儘頭停著四輛軍用級越野車，車身無任何標識，車燈在夜色中如野獸眼睛般閃爍。
請跟我來。聯絡員引導他們下機，下一段旅程將通過陸路完成。
杜瓦爾拉住維斯手臂，壓低聲音：你相信他們嗎？
不完全相信。
維斯謹慎回答，但我相信科學的力量，也相信自己的判斷。如果情況有變，我們隨時可以——
請不要交頭接耳。
克林突然出現在身後，禮貌中帶著威嚴，車隊已準備就緒，請各位分彆乘坐。
科學家們被分開安排，每人一輛車，隻有司機相伴。
維斯被安排在第三輛車內，坐在真皮座椅上，望著窗外無儘黑暗的沙漠，內心湧起奇異的不安與期待交織的感覺。
車隊在沙海中穿行近兩小時，終於抵達一處隱蔽綠洲。
中心是一組看似簡陋的工業建築，門口掛著國際油氣資源勘探集團的牌子。
維斯立刻識破這是偽裝——真正的油企絕不會在這種偏遠地點設立前線基地。
工業區內部卻是另一番景象。
乾淨明亮的走廊，嚴密的安保係統，身著製服的工作人員進進出出。
他們被領入一間會議室，四位科學家終於重聚。
克林站在投影屏前：歡迎來到過渡站。在此，你們將完成必要的身份轉換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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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有護照、證件和個人電子設備將被暫時保管。
他示意助手分發文件，這是你們的新身份——國際科研項目高級顧問，由開曼群島注冊的離岸投資公司簽發。
這是非法的。杜瓦爾推開文件，篡改身份是重罪。
克林不為所動：這隻是臨時措施，為了各位安全。
若決定離開項目，原有身份將完整歸還。
維斯翻看文件，發現新身份詳儘完整，連同指紋和視網膜掃描記錄都已預備齊全。
你們策劃這一切多久了？
籌備工作持續了三年。克林坦言，每位受邀者都經過嚴格篩選，不僅考量學術成就，還有性格特質、道德立場和適應能力。
索倫森突然大笑：太荒謬了！我開始覺得自己像電影主角。
究竟什麼研究項目需要如此戲劇性的招募方式？
改變世界的項目。一個新聲音從門口傳來。
所有人轉身，看到一位東方麵孔的中年女性，著裝簡潔優雅，舉止沉穩有力。
我是李博士，過渡站總負責人。
各位的困惑可以理解，但請相信，這一切都是必要的。
她環視四人，你們並非孤例。
全球共有427名頂尖人才通過類似方式被招募，每個人都是各自領域的關鍵人物。
為什麼？維斯直截了當。
李博士微笑：因為我們麵臨的挑戰和機遇太過宏大，常規渠道無法滿足需求。
在下一站，你們將見到項目創始人，他會親自解答所有問題。
現在，請休息幾小時，黎明前我們繼續旅程。
維斯被安排在一間簡樸但舒適的臥室。
疲憊不堪的身體渴望休息，但大腦拒絕停歇。
他檢查房間，發現監控攝像頭隱藏在通風口附近。
沒有窗戶，門鎖電子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