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峽市公安局,晚八點。
更衣室裡琪琳覺得腦袋有點發昏,她摘下警帽。
隨手扔進鐵皮儲物櫃,發出一聲空洞的“哐當”回響。
整個人像是散了架,琪琳重重坐倒在長凳上,吐出的濁氣帶走了最後一絲力氣。
這個世界,最近不對勁。
或者說,她所認知的那個穩定、有序、能用科學邏輯解釋的世界。
正在眼前一片片碎裂,露出背後光怪陸離的真實。
先是那個自稱“何強”的男人,以一種神跡的方式出現,又以違反所有物理定律的方式消失。
她至今還能清晰回憶起他單手按住重型貨車,金屬車頭在他掌中如橡皮泥般扭曲的駭人場景。
口袋裡那枚帶著奇特溫潤感的暗金色彈殼,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那不是夢。
然後是一場尋常的街頭鬥毆,演變成了兩個“人形高達”的互毆。
一個流裡流氣的混混,一個看似孱弱的大學生,打起架來跟拆遷隊進場沒兩樣。
板磚、鋼管、甚至空調外機都成了武器,互相往對方要害上招呼。
結果呢?
一個活蹦亂跳,一個原地“複活”後戰鬥力飆升。
這是碳基生物能乾出來的事?牛頓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琪琳煩躁地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解開身上那套引以為傲,此刻卻格外束縛的警服扣子。
手上的動作,卻讓她腦海裡閃過審訊室裡。
劉闖那副混不吝的流氓嘴臉,以及那句赤裸裸的挑釁——
“你這胸,發育得真不錯呀”。
“老流氓!”她低聲咒罵,臉頰卻不爭氣地發燙。
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在自己身前,被緊身運動背心勾勒出的傲人曲線上。
她下意識挺了挺胸,看著鏡中那驚心動魄的弧度,嘴角竟忍不住撇了撇。
“哼,瞎說什麼大實話,眼光倒還挺準…………”
她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嘀咕了一句,隨即又被這個荒唐的念頭氣到。
不行!不能就這麼便宜了那個混蛋!
一個大膽的念頭從心底冒出。
要不要……給城西看守所的張叔打個電話?
張叔是父親的老部下,看著她長大的,現在是看守所的一把手。
隻要她一個電話,一個暗示,保證裡麵的“熱心大哥”們會好好“招待”劉闖。
給他來一套畢生難忘的“龍王級馬殺雞”,讓他領悟什麼叫“監獄風雲”。
這個誘人的想法,在腦海裡盤旋了不到三秒,就被理智強行掐滅。
“不行……”琪琳用力搖頭,仿佛要將這個危險的想法甩出去。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親琪天了,那個古板嚴厲的市局局長。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利用職權和人情報複嫌犯,哪怕對方是個人渣。
也絕對會把她罵個狗血淋頭,然後把她從一線刑警崗位,調去檔案室跟發黴的舊案卷作伴。
那比殺了她還難受。
就在她天人交戰,認命地換下警服。
穿上一身清爽便裝時,口袋裡的手機如同催命符般劇烈震動。
“喂,李隊,什麼事?”她有氣無力地接起。
“琪琳,彆廢話,馬上去城西看守所!”電話那頭,刑警隊長李雲飛的聲音急促如連珠炮。
“又怎麼了?劉闖越獄了?”琪琳下意識開了個玩笑。
“比越獄還邪門!”
李隊的語氣透著難以置信,“劉闖,就在剛剛,在監倉裡被人打了!”
“哈?”
琪琳愣住,音調都高了八度,“誰乾的?
他不是號稱巨峽市單挑王嗎?還能被人打了?”
“問題就在這!”
李隊的聲音聽起來也跟見了鬼,“整個監倉幾十號犯人,沒一個說得清他是怎麼被打的!
就跟……被鬼上身了一樣,自己跟空氣打了一架,然後就昏過去了!
你是這個案子的主要對接人,趕緊過去一趟!”
“……好,我馬上到。”
琪琳掛斷電話,臉上是“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
被鬼打了一頓?
今天這魔幻現實主義的劇情是不是太密集了?
她無奈長歎,認命地將剛脫下的警服,又一件件重新穿了回去。
剛整理好著裝走出更衣室,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走廊牆邊,嘴裡叼著根沒點燃的煙。
“王哥?怎麼是你?”琪琳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