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的陽光剛漫過渭南伯府的朱紅大門,門房就看到一輛裝飾華麗的公主輿駕疾馳而來,車簾未掀,就傳來高陽帶著急切的聲音:“裴安呢?裴安在哪?”
門房趕緊迎上前,躬身道:“回公主殿下,將軍一早去左金吾衛點卯了,還沒回來。”
“沒回來?”高陽猛地掀開車簾,一身石榴紅襦裙襯得她臉色格外急切,鬢邊的金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那夏荷姑娘呢?她怎麼樣了?”昨晚她從采蓮口中得知裴安和夏荷被綁架,還被悄無聲息送回府,一夜都沒睡安穩,天剛亮就急匆匆趕了過來。
“夏荷姑娘在西廂房休息,夫人和月兒姑娘正陪著她。”門房不敢耽擱,引著高陽往西廂房走。
西廂房內,窗簾半掩,晨光透過縫隙灑在床榻上。夏荷靠在床頭,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臉色蒼白得像張紙,眼眶紅腫,顯然是哭了一夜。雲兒坐在床邊,正給她遞溫水,月兒則站在一旁,手裡拿著剛熱好的粥,臉上滿是擔憂。
“公主!”雲兒看到高陽進來,趕緊起身行禮,“您怎麼來了?”
高陽擺擺手,快步走到床榻邊,握住夏荷的手,語氣急切:“夏荷,你怎麼樣?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和裴安怎麼會被綁架?”
夏荷的眼淚瞬間又掉了下來,聲音帶著哽咽:“公主……我也不知道……昨晚我和將軍正在房間,突然就覺得頭暈,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我醒來,就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將軍也在,還有兩個蒙麵人……他們拿我的清白威脅將軍,讓將軍做什麼事,我聽不懂,隻聽到‘任務’‘不要插手’之類的話……後來將軍好像答應了他們,他們又把我們送回來了……”
她說得斷斷續續,很多細節都記不清,隻記得蒙麵人的威脅和自己衣衫不整的羞恥,還有裴安當時痛苦的表情。高陽皺著眉,手指輕輕敲擊著床沿——夏荷的話雖然零碎,卻透露出關鍵信息:綁架者有明確的目的,是衝著裴安的“任務”來的,而且能悄無聲息地把人帶走又送回,絕不是普通的劫匪。
“裴安回來後,沒跟你們說什麼嗎?”高陽問道。
雲兒搖搖頭:“將軍回來後,隻說遇到了仇家綁架,其他的什麼都不肯說。他臉色很難看,我們也不敢多問。”
高陽沉默了——裴安定是有事瞞著她們,而且這事絕不小。她在宮廷長大,見慣了陰謀詭計,裴安最近一直在忙東宮的事,綁架者又提到“任務”,說不定和太子有關。可她不敢多想,隻能等裴安回來問清楚。
“你們好好照顧夏荷,”高陽站起身,對雲兒和月兒說,“我在正廳等裴安,他回來後讓他立刻來找我。”
正廳裡,高陽坐在梨花木椅上,手指捏著茶杯,眼神凝重。她想起裴安府裡的防衛——裴安是左金吾衛將軍,府裡不僅有幾十名親兵常駐,還有十幾個受過訓練的護衛,巡邏、值守都有規矩,怎麼會讓人輕易把主仆二人帶走?除非……府裡有內鬼。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聽到院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高陽抬頭一看,裴安穿著青色常服,正快步走進來,臉色比早上出門時更沉了些,眼底還帶著血絲。
“裴安!”高陽站起身,迎了上去,“你可算回來了!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綁架你的人是誰?他們讓你做什麼任務?”
裴安看著高陽急切的眼神,心裡滿是糾結。他不能告訴高陽太子謀反的事——這事太過凶險,他不想讓高陽卷入其中。可他也知道,高陽聰明敏銳,瞞不了多久。
“沒什麼,”裴安避開高陽的目光,聲音低沉,“就是之前得罪了幾個關東世家的人,他們綁架我,是想讓我幫他們做件事,我沒答應。”
“沒答應?”高陽冷笑一聲,抓住裴安的手腕,語氣帶著幾分逼問,“若是沒答應,他們會這麼輕易放你回來?還有,你府裡的防衛不算差,怎麼會讓人把你和夏荷帶走又送回?連一點動靜都沒有?肯定有內鬼,裴安,你彆騙我,這裡麵肯定有問題!”
裴安看著高陽堅定的眼神,知道瞞不下去了。他歎了口氣,拉著高陽坐在椅子上,壓低聲音說:“好吧,我告訴你——那些人是關東世家的人,他們知道我最近在幫陛下辦一件重要的事,想讓我不要插手,甚至給他們開方便之門。至於內鬼……我也懷疑府裡有他們的人,可還沒查到是誰。”他還是沒提太子謀反,隻說是陛下的“重要事”。
高陽眼睛一亮,拍了下手:“我就說有內鬼!你想啊,你府裡的護衛都是你精挑細選的,巡邏路線隻有你和管家知道,外人怎麼可能這麼清楚?肯定是府裡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甚至幫他們打開了院門、房門!”
裴安點點頭,心裡也泛起一陣後怕:“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府裡的人不多,管家你從你的公主府來的,跟著你多年,雲兒、夏荷、月兒更不可能,其他的仆人都是雲兒挑選的普通人,按理說不該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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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太早下結論,”高陽打斷他,“越是親近的人,越可能有問題。咱們現在就去查,把昨天府裡所有人的動向都捋一遍,肯定能找出可疑的人!”
兩人當即起身,先去找管家。管家正在院子裡安排仆人打掃,見裴安和高陽過來,趕緊躬身行禮:“將軍,公主殿下。”
“管家,”裴安語氣嚴肅,“昨天晚上,從戌時到子時,府裡的人都在做什麼?你把每個人的動向都跟我說一遍,不許遺漏。”
管家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趕緊回憶道:“回將軍,戌時的時候,夫人、夏荷姑娘、月兒姑娘和綠萼姑娘在正廳吃飯,飯後夫人回了東廂房,夏荷姑娘回了西廂房,月兒姑娘去給將軍送過一次茶,綠萼姑娘說要去廚房幫著收拾,後來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其他的仆人,戌時後都在各自的房間休息,隻有巡邏的護衛在院子裡值守,每半個時辰換一次班。”
“綠萼去廚房收拾?”高陽皺了皺眉,“她一個貼身丫鬟,怎麼會去廚房收拾?平時不都是廚房的仆人做嗎?”
管家連忙解釋:“回公主,綠萼姑娘說最近廚房的張媽病了,人手不夠,就去幫忙了。她去了大概一刻鐘,就回房間了。”
兩人又去找了廚房的仆人,仆人說綠萼確實來幫過忙,不過隻是擦了擦桌子,就匆匆走了。接著,他們又問了巡邏的護衛,護衛們說昨晚一切正常,沒看到陌生人進出,也沒聽到異常的動靜。
“奇怪了,”裴安皺著眉,“難道內鬼不是府裡的人?可若是外人,怎麼會這麼熟悉府裡的情況?”
高陽搖搖頭:“不可能是外人。你想,綁架者能精準地找到你和夏荷的房間,還能吹入迷香而不被發現,肯定是對府裡的布局、你們的作息都了如指掌。再想想,綠萼去廚房的那一刻鐘,有沒有可能去給外麵報信?”
裴安沉吟道:“有可能,可沒有證據。綠萼是我從朔州帶回來的,她無依無靠,按理說不該和世家有牽扯……”
“彆被表象騙了,”高陽說,“越是看起來無害的人,越可能藏得深。咱們再去問問綠萼,看看她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