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承乾謀反案塵埃落定的第二日，太極宮的一道聖旨，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朝堂，激起千層浪。
李世民坐在禦書房的龍椅上，手裡捏著那份剛擬好的聖旨，眼神深邃地望著窗外。太子謀反時，侯君集等武將的參與，像一根刺紮進他心裡——他自問能鎮住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將，可等他百年之後，他的後代們，能壓得住這些手握兵權的功臣嗎？
“傳朕旨意，”李世民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即日起，十二衛大將軍由實領改為虛領，不再掌管具體軍務；每衛軍務由各衛左右將軍分管，相互製衡，遇事需共同上奏，經朕批準後方可執行。”
聖旨很快傳遍長安，十二衛的老將們接到旨意時，反應各不相同。程咬金正在府裡跟兒子程處默比拚力氣，聽到聖旨內容，手裡的石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陛下這是信不過咱們了啊！”他跟著李世民打天下，出生入死，如今卻連兵權都要被剝奪，心裡滿是委屈與不甘。
李績則坐在府裡的書房，手裡拿著一本兵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知道李世民的顧慮，卻沒想到陛下會如此決絕——虛領大將軍之位，看似保留了他們的榮譽，實則是剝奪了他們的兵權。他輕輕歎了口氣，將兵書合上，眼神裡滿是失落：“罷了，陛下也是為了大唐的安穩，咱們這些老骨頭，也該退居二線了。”
李靖早已閉門謝客，聽聞聖旨後，隻是淡淡地對家人說：“以後府裡不要再談論軍務，安心養老便好。”他年事已高，本就無心政事，可陛下的這道旨意，還是讓他心裡泛起一絲涼意——曾經君臣同心、兄弟相稱的日子，終究是一去不複返了。
唯有左金吾衛，因另一位將軍被調往邊關，職位空缺未補，裴安成了唯一的實際掌權者。消息傳到左金吾衛衙署，裴安看著手中的聖旨，心裡滿是複雜——他知道，陛下將左金吾衛的兵權交給自己，既是信任，也是考驗。長安的治安、皇室的安危，都壓在他肩上，容不得半點差錯。
聖旨下達後的幾日，老將們紛紛上奏，請求交卸軍務。李世民雖表麵挽留，卻也順水推舟，批準了他們的請求。曾經熱鬨非凡的各衛將軍府，漸漸變得冷清起來，程咬金、李績等人閉門謝客，偶爾參加李世民舉辦的宴會，也變得規規矩矩，不再像以前那樣與皇帝勾肩搭背、談笑風生。宴會上的氣氛，多了幾分君臣的疏離，少了幾分往日的和睦。
與武將集團的失落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文官集團的興奮。長孫無忌的府邸裡，連日來賓客盈門，眾多文官齊聚一堂，商議著如何借此次軍權改革，進一步削弱武將集團的勢力。
“陛下此舉，實乃明君所為！”長孫無忌坐在主位上，手裡端著酒杯，語氣帶著幾分得意，“武將集團手握兵權，長期以來尾大不掉，如今將兵權分散，既能防止他們謀反，也能讓我等文官更好地輔佐陛下，治理國家。”
杜構附和道：“長孫大人說得對！李靖、李績、程咬金等人，雖有戰功，卻不懂治國之道，如今他們交卸軍務，正好讓我們有機會推行新政，進一步削弱他們的勢力。另外，房玄齡大人雖為文官，卻與武將集團往來密切，我們也該趁機削弱他的影響力，讓朝堂大權真正掌握在我們手中。”
而在關東世家的秘密據點裡，各家家主也在緊鑼密鼓地商議著。清河崔氏家主崔弘業坐在首位，手裡拿著一份密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世民倒是精明，借太子謀反案，削弱了武將集團的兵權。不過，這也正好給了我們機會。”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之前定下的三個錦囊，第一個利用魏王扳倒太子，繼而扶持魏王上位的計劃雖未成功，卻也讓李世民與武將集團產生了嫌隙。如今，我們該開啟第二個錦囊了——讓李世民與文官集團也產生嫌隙。”
“房遺愛之事，本可讓李世民與房玄齡心生間隙，卻因李世民的大度和房玄齡的識時務而失敗。”博陵崔氏家主補充道，“不過，如今文官集團急於擴張勢力，長孫無忌又野心勃勃，我們隻需稍加挑撥，讓他們與李世民產生矛盾，並非難事。一旦文武大臣都對李世民不滿，便是我們世家崛起之時！”
眾家主紛紛點頭，開始商議具體的挑撥計劃——或散布謠言，說文官集團想架空皇帝；或暗中支持一些小官，讓他們上奏彈劾長孫無忌等人專權。關東世家的陰影，再次籠罩在長安上空。
朝堂上的波譎雲詭，似乎並未影響到裴安與高陽的生活。自從李世民宣布裴安為高陽的駙馬，高陽便越發高調地與裴安在一起，甚至提出讓裴安搬去公主府住。
“裴安，你就搬過來嘛！”高陽拉著裴安的手，撒嬌道，“公主府這麼大，多你一個人又不擠。每天早上醒來就能看到你，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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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無奈地搖搖頭：“高陽，我是左金吾衛將軍，府裡還有雲兒、夏荷和月兒，若是搬去公主府，既不合規矩，也會讓她們傷心。你放心，我每天下了值，都會先來看你，好不好？”
高陽雖有些失望，卻也知道裴安說得有理，隻能點頭答應。從那以後，裴安每天下值後，都會先去公主府問安，陪高陽吃飯、散步，成了雷打不動的習慣。
高陽像個戀愛中的小姑娘，每天的生活都圍繞著裴安轉。裴安喜歡吃的菜，她會讓廚房天天做；裴安隨口提過的詩詞，她會熬夜抄錄下來；甚至裴安誇讚過哪個侍女的發髻好看，她第二天也會梳同樣的發髻。其他公主看到高陽幸福的模樣，都羨慕不已，紛紛說：“高陽真是好福氣，能找到裴將軍這樣的夫君。”
裴安也漸漸意識到，高陽雖然貴為公主，卻也隻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她之前的驕縱、任性，不過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如今有了他的陪伴，她才露出了少女的天真與可愛。為了討高陽開心，裴安常常變著法子給她驚喜——有時是親手做的蛋糕，有時是西域傳來的新奇玩意兒，有時是帶著她去長安城外的草原騎馬。
可誰也沒想到，一句無心的話，竟讓高陽鬨起了小脾氣。
那日晚飯後，裴安陪高陽在公主府的花園裡散步。高陽穿著一身粉色的襦裙，轉著圈問裴安：“裴安，你看我今天好看嗎？”
裴安笑著點點頭：“好看，我們高陽穿什麼都好看。”
高陽不依不饒：“那……我和夏荷比，誰更好看？”
裴安愣了一下，隨口說道：“你和夏荷各有各的好看，夏荷豐潤些，你更嬌俏些。”
他本是無心之言，卻沒想到高陽當了真。從那以後，高陽便天天盯著夏荷，夏荷吃什麼，她就吃什麼；夏荷做什麼運動，她就跟著做什麼。
這天裴安回到府裡，剛走進院子，就看到夏荷正坐在石凳上吃點心，高陽則坐在她旁邊，手裡拿著一塊同樣的點心，皺著眉頭往嘴裡塞。
“高陽，你怎麼來了？”裴安驚訝地問道。
高陽看到裴安，趕緊放下點心，挺起胸脯說：“我來跟夏荷姐姐學習‘增肥’啊！裴安，你看我今天是不是比昨天豐潤了一些？”
夏荷在一旁哭笑不得：“公主殿下，您本就不瘦，不用特意增肥。再說，將軍喜歡的是您的嬌俏，不是豐潤。”
裴安也忍不住笑了：“高陽，我隻是隨口一說，你不用放在心上。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不用刻意改變自己。”
高陽撅著嘴，小聲說：“可我想讓你更喜歡我嘛。”
裴安走過去，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傻丫頭，我已經很喜歡你了。不管你是嬌俏還是豐潤，我都喜歡。”
高陽的臉頰瞬間泛紅，依偎在裴安懷裡，小聲說：“那……我就不跟夏荷姐姐學增肥了。”
看著高陽嬌羞的模樣，裴安心裡滿是溫暖。朝堂上的風波、世家的陰謀、武將的失落，似乎都在這一刻被拋到了腦後。他知道，眼前的幸福來之不易，他必須更加努力，守護好這份溫暖，守護好他在乎的人。
夜色漸深，裴安送高陽回公主府後，獨自站在庭院裡，望著滿天繁星。他知道，朝堂上的爭鬥遠未結束，長孫無忌等文官的野心、關東世家的陰謀，都像暗礁一樣，隨時可能掀起風浪。可他不再畏懼——他有高陽的陪伴，有雲兒、夏荷、月兒的支持，還有左金吾衛的兵權。而此時的太極宮，李世民也正站在窗前，望著裴安府邸的方向。他知道，裴安是他平衡朝堂勢力的重要棋子，也是他守護高陽的最後希望。他輕輕歎了口氣，心裡暗暗祈禱：願裴安能不負他的信任，願大唐能長治久安，願他的後代們，能守住這來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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