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永嘉公主府的寢殿裡,燭火通明如晝。梳妝台前,永嘉公主正由侍女伺候著保養皮膚,瑩白的雙手捧著一盞玉碗,碗中盛著西域進貢的玫瑰膏,細膩的膏體在燭火下泛著淡淡的珠光。
她斜倚在鋪著雲錦軟墊的坐榻上,一頭烏黑的長發鬆鬆地挽著,隻用一支赤金嵌紅寶石的發簪固定,幾縷碎發垂落在頸間,隨著呼吸輕輕顫動。侍女用銀勺舀起一點玫瑰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她的臉頰上,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稀世珍寶——誰都知道,永嘉公主最看重自己的容貌,府裡光是用來保養的脂粉、香膏,就占了整整三間庫房,尋常世家女子見了,都要自愧不如。
“公主,您這皮膚真是越來越好了,比上個月剛進貢的羊脂玉還要細膩。”侍女一邊輕輕按摩著永嘉的臉頰,一邊笑著奉承道,“昨天長樂公主府的侍女來送東西,還偷偷跟我說,長樂公主都羨慕您的皮膚呢。”
永嘉睜開眼,看向銅鏡中的自己。鏡中的女子眉如遠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鼻梁小巧挺直,嘴唇是天然的櫻粉色,無需塗脂抹粉,便已豔壓群芳。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帶著幾分天生的嫵媚,哪怕隻是隨意一瞥,都能讓人心神蕩漾。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長樂那性子,太過溫婉,少了幾分靈氣,自然比不過我。”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侍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公主,不好了!府……府裡的小廝來報,說……說駙馬爺今晚又留宿百花樓了!”
“啪”的一聲,永嘉手中的玉碗掉在地上,玫瑰膏撒了一地,瑩白的瓷片濺得到處都是。她豁然起身,身上的雲錦裙擺隨著動作揚起,像一朵驟然綻放的芍藥,明豔中帶著幾分淩厲。
“你說什麼?”永嘉的聲音冰冷,眼神裡滿是怒意,原本嫵媚的眼眸此刻像淬了冰,“他竇奉節好大的膽子!半個月前才因為留宿百花樓,被我罰在書房跪了三個時辰,還敢再去?他當我永嘉公主是什麼?是任他隨意拿捏的軟柿子嗎?”
侍女嚇得連連磕頭:“公主息怒,駙馬爺許是一時糊塗,您彆氣壞了身子。”
“一時糊塗?”永嘉冷笑一聲,伸手推開身邊的侍女,快步走到衣架前,讓另一名侍女給自己換上一身深紫色的錦袍。錦袍上用金線繡著纏枝蓮圖案,領口、袖口都鑲著一圈白狐毛,既顯貴氣,又帶著幾分不容侵犯的威嚴。“他這是沒把我放在眼裡,沒把永嘉公主府放在眼裡!我倒要去看看,那百花樓的姑娘到底有什麼好,能讓他連自己的妻子都拋在腦後!”
她一邊說著,一邊讓侍女給自己梳妝——頭發重新挽成高髻,插上一支赤金步搖,步搖上的珍珠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臉上略施粉黛,唇上塗了一層石榴色的唇脂,原本嫵媚的容貌瞬間多了幾分淩厲。不多時,永嘉便收拾妥當,她走到殿外,對候在門口的府衛統領冷聲道:“點齊二十名府衛,隨我去百花樓!我倒要看看,竇奉節敢不敢當著我的麵,跟那些青樓女子廝混!”
府衛統領不敢怠慢,趕緊點齊人手,跟著永嘉快步走出公主府。此時已近亥時,長安城內的宵禁鼓聲剛過,街道上的行人早已散去,隻有巡夜的金吾衛士兵手持火把,在街道上往來巡邏,火光映著青石板路,投下長長的影子。
永嘉一行人騎著馬,快馬加鞭地往百花樓方向趕去。剛走到西市街口,就被一隊巡夜的左金吾衛攔了下來。為首的校尉身著明光鎧,手持長槍,看到永嘉的車駕,趕緊翻身下馬,躬身行禮:“末將參見永嘉公主!如今已過宵禁時間,按律禁止行人通行,還請公主殿下回府。”
永嘉坐在馬車上,撩開車簾,眼神冰冷地看著校尉:“放肆!本公主有要事要去百花樓,你也敢攔?”
校尉臉色微微一變,卻還是堅持道:“公主殿下息怒,宵禁是陛下定下的規矩,末將隻是按律行事。若是公主殿下有急事,可出示陛下的手諭,否則末將實在不敢放行。”
“你!”永嘉氣得臉色發紅,她此次出來得匆忙,根本沒來得及向李世民請旨,哪裡有什麼手諭?可她素來驕傲,哪裡肯輕易退讓?“本公主乃是皇室貴胄,難道還會騙你不成?你若是再敢阻攔,本公主定要向皇兄參你一本,治你一個以下犯上之罪!”
校尉額頭冒出冷汗,卻還是沒有退讓——他知道永嘉公主的脾氣,可他更清楚裴安將軍的命令,宵禁期間,哪怕是皇室宗親,若無手諭,也不得隨意通行,若是出了差錯,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裴安身著青色常服,腰佩橫刀,帶著幾名親兵,正沿著街道巡夜。他聽到前方的爭執聲,便催馬趕了過來,看到被金吾衛攔住的永嘉車駕,心裡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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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了?”裴安翻身下馬,走到校尉身邊,輕聲問道。
校尉看到裴安,像是看到了救星,趕緊躬身道:“將軍,永嘉公主殿下要去百花樓,可如今已過宵禁時間,末將按律阻攔,公主殿下不悅。”
裴安點點頭,走到馬車前,躬身行禮:“臣裴安,參見永嘉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深夜出行,有何要事?”
馬車簾被緩緩掀開,永嘉的臉龐出現在裴安眼前。這是裴安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永嘉公主——他曾聽人說,永嘉公主是長安最出名的公主,比長樂公主的溫婉、高陽的嬌俏更添幾分嫵媚。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虛——她的美不是那種柔弱的美,而是帶著幾分張揚與淩厲,像一朵盛開在驕陽下的芍藥,明豔奪目,讓人不敢直視。
永嘉也在打量著裴安。眼前的男子身著常服,卻難掩挺拔的身姿,麵容俊朗,眼神深邃,嘴角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與那些隻會阿諛奉承的勳貴子弟截然不同。她早就聽說過裴安的名字——黑風穀一戰成名,寫得一手好詩,如今又成了高陽的駙馬,在長安城裡風頭正勁。
“你就是裴安?”永嘉的語氣緩和了幾分,眼神裡帶著幾分好奇,“本公主常聽人說起你,說你文武雙全,還寫了《將進酒》那樣的千古名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裴安笑著拱手:“公主殿下過譽了,臣不過是略懂皮毛,不敢當‘文武雙全’之名。不知公主殿下深夜要去百花樓,可是有急事?”
永嘉想起竇奉節的事,臉色又沉了下來:“還能有什麼事?我那好駙馬竇奉節,又留宿百花樓了!半個月前才罰過他,如今又敢犯,我若不去看看,他還以為我好欺負!”
裴安這才明白,原來是夫妻間的矛盾。他沉吟片刻,說道:“公主殿下息怒,如今已過宵禁時間,街上不安全,您帶著府衛貿然前往百花樓,若是驚動了百姓,或是被禦史看到,難免會影響您的聲譽。不如這樣,您先回府,派四名府衛隨我的人去百花樓,讓他們在樓外等候,等明日天亮,再將駙馬爺請回府,您看如何?”
永嘉看著裴安,眼神裡帶著幾分審視。她知道裴安說得有道理,宵禁期間大鬨百花樓,傳出去對她的名聲不好。而且,裴安是高陽的駙馬,也是左金吾衛將軍,給她幾分麵子,也不算失了身份。
“好,就按你說的辦。”永嘉點了點頭,“不過,你得保證,明日一早,必須把竇奉節給我帶回府裡,若是他敢跑,我唯你是問!”
“公主殿下放心,臣定不會讓駙馬爺跑了。”裴安笑著應道,隨即吩咐身邊的親兵,讓四名得力的府衛跟著永嘉的人去百花樓。
永嘉看著裴安,突然想起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嫵媚的笑容:“裴將軍,本公主府裡明日傍晚要舉辦一場詩詞鑒賞會,長安城裡的青年才俊都會來參加。你既然寫得一首好詩,不如也來湊個熱鬨?也好讓本公主見識見識,你的詩到底有多好。”
裴安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應道:“能得公主殿下邀請,是臣的榮幸,明日傍晚,臣定準時赴約。”他確實被永嘉的容貌與氣質驚豔到——不同於雲兒的溫柔、夏荷的熱情、月兒的清純、高陽的嬌俏,永嘉的美帶著一種獨特的嫵媚與張揚,讓人難以忘懷。而且,永嘉畢竟是公主,若是拒絕,難免會讓她覺得不給麵子,不利於日後相處。
永嘉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身邊的侍女說:“我們回府。”馬車緩緩啟動,離開前,她還特意撩開車簾,對裴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眼尾的嫵媚像羽毛一樣,輕輕拂過裴安的心尖。
裴安看著馬車遠去的背影,心裡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他搖了搖頭,將這些思緒拋在腦後,轉身對校尉說:“繼續巡夜,注意街道安全,若是遇到可疑人員,立即拿下。”
校尉躬身領命,帶著士兵繼續巡夜。裴安則帶著親兵,往百花樓方向走去——他得去看看,竇奉節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也得叮囑那四名府衛,明日一定要把竇奉節安全帶回公主府。
百花樓裡依舊燈火通明,歡聲笑語透過窗戶,傳到街道上。裴安走到樓外,看到永嘉的府衛和自己派去的四名金吾衛正守在門口,便放心地點了點頭。他沒有進去,隻是遠遠地站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他知道,竇奉節今夜定然會宿在百花樓,明日一早,自有府衛將他帶回,他無需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