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
那幾個音節從怪物喉嚨深處硬擠出來,每個字都帶著金屬刮擦的刺耳,切割著所有人的耳膜。
神?
陳衝那已經脫臼的下巴,此刻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
他死死瞪著那坨不可名狀、長滿眼球和觸手的龐大肉塊,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神?
哪個神長這麼醜?
克蘇魯來了都得給你遞根煙,喊你一聲大哥!
這玩意兒要是神,那廁所裡的蛆就是四海龍王!
陳衝的吐槽欲念在腦海裡瘋狂燃燒,可他一張嘴,除了骨骼錯位的悶響,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他隻能用眼神,絕望地向祭壇上那個唯一的正常人傳遞自己的精神電波。
大哥!祖宗!你快看啊!他瘋了!他變成怪物了還說自己是神!你倒是給點反應啊!
祭壇之上,蕭凡依舊抱著雙臂。
他的表情,像是在美食街看見一個攤主把頂級的和牛做成了仰望星空派,嫌棄中,又帶著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
“神?”
他輕聲重複,嘴角勾起毫不掩飾的譏諷。
“一個由怨念、汙染和殘魂拚湊起來的縫合怪,也配提這個字?”
他的聲音不大。
卻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血肉空間中,僅存的幾個清醒者的心頭。
尤其是祭壇之下,那四位始終守護著吳擎蒼的宗師護法。
從能量逆轉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徹底陷入了呆滯。
他們是吳擎蒼最忠誠的追隨者,是“飛升計劃”最核心的守護力量。
他們親眼見證了盟主一步步從武道大宗師,走向那虛無縹緲的“陸地神仙”之境。
在他們的劇本裡,接下來應該是金光萬丈,仙樂齊鳴,盟主在他們的護衛下,羽化飛升,成就亙古偉業。
他們,也將作為從龍之臣,獲得無上榮光。
可眼前的現實,跟他們預想的劇本,好像有那麼億點點出入。
沒有金光萬丈,隻有汙穢濁流。
沒有仙樂齊鳴,隻有痛苦嘶吼。
盟主沒有羽化飛升,而是原地變成了一頭……連噩夢中最瘋狂的畫家都想象不出的怪物。
四位大宗師麵麵相覷,臉上是同款的呆滯與茫然。
“這……這是怎麼回事?”最年輕的護法張承聲音發顫。
“是……飛升的必經階段嗎?某種……神性蛻變?”另一位護法李元宗,試圖用自己貧瘠的想象力,為眼前的恐怖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然而,當那怪物自稱為“神”時,王鼎和趙乾,兩位最年長的護法,眼中驟然爆發出扭曲而狂熱的光芒!
“是了!一定是這樣!”
為首的護法王鼎,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此刻狀若瘋魔,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凡人無法理解的偉大蛻變!這是從凡胎到神軀的最後陣痛!我等身為護法,豈能坐視不理!”
“沒錯!”他身旁的趙乾同樣雙目赤紅,呼吸粗重,“外界的能量亂流乾擾了盟主的蛻變!我等必須助盟主一臂之力,穩定神軀!”
他們的神智,早已在吳擎蒼長年累月的洗腦和對“永生”的狂熱渴求中,被徹底扭曲。
在他們眼中,眼前這副尊容,不是怪物,而是神明降生前的最後形態!
張承和李元宗被他們兩人的狂熱嚇了一跳。
“王老!趙老!你們冷靜點!那東西……那東西不對勁!”張承失聲喊道。
“閉嘴!”
王鼎猛地回頭,眼中射出駭人的凶光。
“爾等凡夫俗子,豈能窺探神明之奧秘!這是我等的榮耀,是殉道的時刻!”
殉道?
蕭凡在祭壇上聽見這兩個字,差點笑出聲。
不,這不是殉道。
這是上趕著去陪葬。
還是那種連個響都聽不見的陪葬。
“我等,誓死為盟主護法!”
王鼎和趙乾發出一聲驚天咆哮,兩人體內的大宗師內勁毫無保留地轟然爆發!
他們不是攻擊,而是將畢生修為化作最精純的能量,主動衝向那頭巨大的肉瘤怪物!
他們臉上,帶著奔赴聖地的狂熱與虔誠。
仿佛即將觸摸的,不是扭曲的怪物,而是通往神國的階梯。
“不要!”
張承和李元宗發出絕望的嘶吼。
晚了。
王鼎和趙乾的身影,義無反顧地撞上了那蠕動的肉山。
他們的手,按在了怪物那油膩、滑膩的表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