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時節,他們衣不蔽體,許多人赤著雙腳,手腳凍得通紅。
這些漢人,皆曾是遼國治下的百姓。
金國滅遼後,建立了森嚴的等級製度:女真人為尊,渤海人次之,奚人與契丹再次,漢人則淪為最下等。
原遼國境內的漢人,大多被貶為奴隸。青壯男子充作仆從軍中的最低等,老弱婦孺則淪為農奴、牧奴,甚至淪為暖床的玩物。
此刻,這些漢人老弱婦孺被金軍如驅趕牛羊般,逼向幽州軍營寨,用血肉之軀消耗守軍的箭矢,填平營前的壕溝。
這本該是兩軍交鋒之事,完顏宗望卻以漢人百姓為盾。這便是史書所載的填溝壑。
靖康年間,金軍在中原亦行此。燒殺劫掠後,驅趕百姓為先鋒,衝擊宋軍防線,迫使同胞相殘。
心軟的守軍不忍下手,往往被金軍趁機擊潰;膽怯者見這人間煉獄,未戰先潰。
目睹金軍,柴皓麾下將士怒發衝冠,雙目赤紅。
兵安在?膏鋒鍔!民安在?填溝壑!柴皓心中默念嶽飛詞句,此刻終於體會到穆當年的錐心之痛。
今日金軍能以數萬遼地漢人為盾,他日靖康之禍重演,中原千萬百姓皆將淪為魚肉!
柴皓緊握蒼龍曜日槍,胸中再無趙宋江山,唯有漢家兒郎的熱血激蕩。
幽州有他柴皓在,便是中原的萬裡長城,絕不容胡馬踏過燕山!
主公,這些老弱雖曾屬遼國,終究都是漢家兒女...見金軍驅趕百姓而來,眾將既憤且悲。麵對那些白發翁媼、婦孺孩童,鐵血將士亦難以下手。
梁山出身的將領雖大多殺過人,卻極少有人如李逵那般毫無憐憫之心,對老弱婦孺也揮斧亂砍。
追隨柴皓後,受其影響,他們心中漸漸萌生了超越時代的信念。
然而,戰爭從不仁慈。
慈不掌兵,義不行賈。
即便心中不忍,若這些漢人婦孺影響戰局,他們也不得不將其視作敵軍。
最終,一切取決於柴皓的決斷。
望著將士們的神情,柴皓深感欣慰。
他們未將老弱視為螻蟻,而是心存猶豫,足見這支軍隊有血性、有人性。
唯有如此,方能得民心、穩江山。
若似劉延慶麾下那般軍紀渙散,入城便劫掠,縱有百萬大軍,也必遭天下人反抗。
結局無非兩種:屠儘百姓而自滅,或為天下人所滅。
晚唐五代時,藩鎮驕兵悍將肆意燒殺,動輒弑主篡權,甚至將節度使烹食。
兵強馬壯者為天子,絕非虛言。
然而,五代卻是史上最混亂的時期,無一王朝能延續三代。
隻因武人雖悍,卻無信念,徒有凶性而無血性。
趙匡胤立宋後杯酒釋兵權,重文輕武,卻又走向另一極端。
如今宋軍大多失了凶性,更無血性,動輒潰逃,僅靠西軍苦撐。
連西軍中也出了劉延慶這等懦弱之徒。
而柴皓的將士在其引領下,既有對敵之凶,亦存不屈之血性。
這令柴皓無比滿意。
在眾人注視下,他擎起蒼龍曜日槍,直指金營:“將軍之劍,不斬蠅蟲;戰士之槍,不指婦孺!金人以老弱為盾,既想耗我軍力,更欲試我膽魄。告訴我——爾等兵鋒,願對漢家婦孺,還是那群豬狗不如的金虜?”
柴皓話音一落,四周將士無論出身梁山、淮西江南,還是幽州燕地,無論中原漢人、燕地漢人,抑或遼人奚人,皆怒發衝冠,齊聲高呼:殺金狗!
殺金狗!
殺金狗!
五萬將士同聲怒吼,聲震九霄!
見軍心可用,柴皓頷首讚許:說得好!殺金狗!隨即揮令:天羽軍開啟寨門,接應老弱婦孺入營安置,嚴查金人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