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仲壓低聲音:本相確有條奇計,就不知將軍...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戰馬嘶鳴。夜風卷著黃河水汽撲進帳內,吹得燭火劇烈搖晃。
劉光世與耿南仲相處多日,深知這位耿相公足智多謀,當即眼睛一亮,急切道:耿相有何高見?
耿南仲捋須道:本相之計,是要劉將軍調集軍中所有霹靂炮,轟擊黃河北岸堤壩!隻需炸開一道缺口,黃河之水必將淹沒北岸。屆時柴賊大軍即便不被儘數淹沒,也將陷入之中,猶如當年關雲長水淹七軍之局!
此言一出,劉光世頓時臉色大變。
炸毀黃河大堤,水淹北岸?
這計策未免太過狠毒......劉光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此刻終於明白耿南仲為何要問他有無膽量。此舉不僅能淹沒柴皓兵馬,更會殃及黃河北岸無數州縣百姓。屆時必將生靈塗炭,流民遍野。
黃河一旦決堤,受災百姓恐達數百萬之眾,波及之地何止千裡!
即便是劉光世這般克扣軍餉、士卒的將領,聽聞此計也不禁喉頭發緊,冷汗涔涔。若真依計而行,雖可輕易剿滅柴皓,卻要背負百萬條人命的千古罵名。
到那時,天下人的唾罵就足以讓他萬劫不複。
劉光世雖非善類,但麵對如此滔天罪孽,終究不敢輕易應承。他深知即便立下大功,也難逃朝中言官彈劾——大宋雖有不殺士大夫之規,對武將卻從不手軟!
耿南仲見其猶豫,淡然一笑:本相明白此計令將軍為難。但富貴險中求,成與不成,全在將軍一念之間。
這番話又讓劉光世心思浮動。若非顧忌罵名與朝廷問罪,他倒真想一試。北岸百姓生死,與他何乾?
耿相,此事關係重大!如此毒計恐傷數百萬生靈,若朝中大臣群起攻之,末將莫說立功,隻怕性命難保!
劉光世縮了縮脖子,顯是膽怯。
耿南仲意味深長道:劉將軍多慮了,朝中為何要彈劾你?
北岸那些人的死活,關劉將軍和我們大宋什麼事?
他們早已不是大宋子民,而是投靠柴皓的叛賊!
劉將軍炸毀堤壩,水淹北岸,既能除掉柴皓,又能消滅數百萬背叛朝廷的逆賊,朝廷隻會嘉獎,怎會怪罪?
耿南仲輕蔑一笑,仿佛數百萬條性命不過是塵埃般微不足道。
況且本相身為監軍,劉將軍的功過本相都要分擔一半。若真會獲罪,本相也難逃責罰。本相敢獻此策,就是確信陛下和朝廷隻會龍顏大悅!
泱泱大國,子民無數,我大宋還怕沒人嗎?此番在河北清出空地,反倒能讓官員士紳歡喜地兼並田產。到時候他們感激還來不及,怎會彈劾?
這番話語如同惡魔低語,不斷蠱惑著劉光世。他本就不是良善之輩,先前猶豫不過是怕擔罪名遭朝廷處置。
如今聽這位東宮舊臣分析得頭頭是道,頓時放下心來。若能水淹柴皓大軍,不費一兵一卒立下大功,他劉光世必將名震朝野!
就算背負些罵名又如何?生前享儘榮華富貴,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好!就依耿相之計!劉光世終於下定決心,不過聽說柴皓軍中也有霹靂炮,若他們以牙還牙轟擊南岸...
耿南仲嗤笑道:將軍多慮了。那柴皓自詡仁君,最重虛名。南岸百姓在他眼裡都是未來子民,就算知道我們要水淹北岸,他也絕不會效仿——否則他那的幌子可就保不住了!
此言一出,劉光世再無顧慮。
劉光世一聲令下,命全軍將霹靂炮集中對準對岸河堤。炮手們聽聞此令,個個麵如土色,躊躇不前。這些普通士卒都明白此舉會帶來何等災難。
將軍,一旦開炮,黃河北岸將成,百姓儘成魚蝦,我等必遭萬世唾罵!幾名將領額頭青筋暴起,挺身進諫。
那些是柴賊治下的賤民,與我大宋何乾?開炮!劉光世冷著臉斷然下令。
見炮手們仍遲疑不動,劉光世厲聲喝道:來人!把這些抗命之徒拿下!說罷親自抄起火把,點燃一門霹靂炮引線。
炮彈出膛,卻因未校準而提前在水中炸開。
北岸柴皓聞聲冷笑:劉光世這廝竟想決堤灌城,當真禽獸不如!隨即下令:淩振,瞄準敵營炮位還擊,注意避開堤岸。
淩振得令,迅速調整炮口。雖相距六七裡遠超尋常霹靂炮射程,但柴皓軍中的火炮早已突破時代局限。
當炮彈破空聲傳來時,劉光世心頭劇震。這位以腿快著稱的將門之後,當即拋下火把奪路狂奔。
劉光世認為霹靂炮的準度並不理想,就像他剛才發射的那一炮,偏離河岸十多丈遠,需要反複調整才能找準目標。
對麵的柴皓軍營中的霹靂炮,想必也存在同樣的問題。
在敵軍完成炮擊調試前,劉光世完全有充足的時間撤離到安全區域。
況且雙方相距六七裡之遙,即便柴皓的霹靂炮射程足夠,這麼遠的距離想要精準命中也是極為困難的。
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多次校準,足夠讓劉光世安然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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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劉光世萬萬沒料到,對方的第一輪炮擊竟如此迅猛精準!
他剛邁出兩步,伴隨著低沉的破空聲,炮彈已呼嘯而至。
震耳欲聾的聲中,劉光世隻覺渾身劇震,劇烈的疼痛從身體各處蔓延開來。
更令他驚駭的是,自己竟已騰空而起!
這短暫的騰空很快終結,隨著重重落地,劉光世感到渾身無力。
低頭看去,身上的鐵甲已被擊穿十餘個血洞,鮮血正不斷湧出。
怎麼可能......
劉光世疼得倒抽涼氣,眼中滿是驚懼與難以置信。他怎麼也想不到,對麵的霹靂炮不僅射程驚人,首發射擊就如此精準,仿佛長了眼睛一般!
他自然不知,柴皓軍中的霹靂炮都經過特殊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