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慢悠悠地爬進廂房。
李青癱在太師椅上,手指在案幾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
無聊。
真他媽的無聊。
這破差事乾得忒沒勁,比他上輩子縮在格子間裡敲代碼還憋屈。
那時候好歹能摸魚刷刷短視頻,現在倒好,整天對著一群還沒開化的土老帽大眼瞪小眼。
連個共同話題都沒有。
李青的世界,是顯卡又出了什麼新款,是周末約上兄弟通宵開黑,是攢錢換一套頂配的顯示設備。
而手下這幫差役,聊的卻是哪家酒館的燒刀子夠勁,哪個巷子的姑娘腰細活好……
他撇撇嘴,一群連“快樂水”都沒喝過的家夥,懂個屁的快樂。
突然,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穿堂風灌入,將案幾上的公文吹得嘩啦翻了幾頁。
屋裡幾個正交頭接耳的差役脖子一縮,瞬間噤聲,愣是沒一個敢抬頭。
李青心裡暗罵。
在這鎮邪司衙門裡,他這小頭目當得可真夠窩囊。
班房裡大夥全是正兒八經的道院出身,一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
修行之人,說到底還是以實力為尊,講究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他這具身體修為半吊子,打鬥稀鬆平常,全靠資曆老、會做人,才混上這麼個小官。
手底下這幫人,表麵上客客氣氣,嘴上喊著“大人”,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編排。
特彆是眼前這個推門進來的小子。
一襲白衣勝雪,腰間佩劍寒光錚亮。
十七八歲的年紀,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可惜那股子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傲氣,讓人看著就手癢。
少年一進門,視線便落在太師椅上的李青身上。
他眼神冷淡,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譏諷一閃而過,隨即才慢吞吞地拱了拱手。
“卑職葉峰,見過大人。”
這小子在道院是出了名的天才,修行不到兩年就到了練氣六重,本該前途無量,平步青雲。
可惜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被一腳踹到這鳥不拉屎的霖城,淪落到在李青這等“庸才”手底下蹉跎。
葉峰最看不慣的,就是就是前身那套溜須拍馬、欺下媚上的做派,平日裡沒少找不痛快。
偏偏這小子修為高,前身拿他一點辦法沒有,反倒處處受氣。
……
屋裡靜得能聽見外頭麻雀的叫聲。
李青乾脆換了個姿勢,支著下巴看窗外發呆,權當沒看見這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可不是前身那個軟骨頭,沒道理慣著這小子的臭毛病,先晾他一會兒再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直到葉峰聲音再次響起,明顯壓著點火氣。
“李大人,時辰不早,該巡街了。”
“當然,”他刻意一頓,“若是大人身子不適,卑職願意代勞。”
那語氣,就差把“你彆想偷懶,我盯著你呢”寫在臉上了。
廂房裡其他幾個差役連忙收拾東西往外溜,出門前還不忘偷偷交換眼色。
誰不知道這位李大人最厭煩巡街?
上回為了躲差事,還假裝染了風寒,結果被人撞見在醉仙樓喝花酒,丟死人了。
今天倒要看看,這位大人又要耍什麼新花樣。
可他們哪裡知道,此刻太師椅上坐著的,芯子早就換了個人。
“去!當然要去!”
李青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動作乾脆利落,把葉峰都給看愣了。
這小子一臉狐疑地打量著他,那眼神,活像在看什麼稀罕玩意兒。
李青懶得理他,抓起桌上佩劍,大步就朝外走。
雖說繼承了記憶,但這城裡的街巷布局,公文上的彎彎繞繞,還是得親自走一趟才踏實。
免得哪天露了餡。
“對了。”
臨出門前,李青突然回頭,眼神不自覺地往葉峰腰間的長劍上瞟了一眼。
“你,跟我一起。”
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