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堂內,空氣凝滯。
一邊是城衛營統領謝宗,眼神陰鷙,身後甲士手按刀柄,殺氣騰騰。
另一邊是鎮邪司總頭趙雄,身形魁梧如山,身後一眾鎮邪司官差個個橫眉冷目,寸步不讓。
“趙總頭,本官最後說一遍,李青是海捕文書上明榜通緝的要犯!依道盟律,必須押入我城衛營大牢審理!”
趙雄一聲嗤笑:“謝統領,你耳朵不好使?我也最後說一遍,李青,生是我鎮邪司的人,死是我鎮邪司的鬼。他的案子,自有我鎮邪司處置,輪不到你城衛營插手!”
“你這是要公然抗法?”
“抗什麼法?你城衛營的法還管不到我鎮邪司頭上!”
雙方人馬互不相讓,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仿佛下一刻就要血濺三尺。
就在衝突即將升級之際,一個沉穩而極具分量的嗓音從門外傳來:
“幾日不在,這鎮邪司的大堂,何時成了市井菜場?你們要翻天不成?”
所有人心頭一凜,齊刷刷地扭頭。
隻見門口一個身著姹紫色官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正緩步跨入大堂,正是鎮邪司司正殿主事——嚴刑。
他臉上掛著一貫的和善笑容,但眉宇間風塵仆仆,眼神掃過堂內,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的出現,瞬間讓整個場麵安靜下來。
謝宗心頭一緊,卻仍上前一步,拱手道:“嚴司正,您回來得正好!貴司李青乃通緝要犯,按律當移交我城衛營!”
嚴刑聞言,臉上那點笑意淡了幾分,眉頭微皺,露出幾分困惑與不悅:
“通緝要犯?謝統領,此話怎講?本官前幾日奉司主之命赴上城述職,今日方才回來,對此事毫不知情。”
他轉向趙雄,臉色沉了下來:“趙總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海捕文書,是誰簽的?”
趙雄立刻躬身,將事情經過快速陳述了一遍。
從趙飛虎被城衛營秘密抓捕,到在獄中突然指認李青後自儘,再到司正殿副主事錢梡傳喚李青未果,最終判定其畏罪潛逃,頒布海捕文書。
嚴刑聽罷,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肅然:
“胡鬨!簡直是天大的胡鬨!”
“李察妖與趙飛虎有殺子之仇,此事霖城誰人不知?仇人臨死前的攀咬,竟能成為定罪鐵證?簡直荒謬!”
“更何況李察妖於南坪村斬殺犬妖黃三,護得一方安寧,這等功臣,轉眼就成了通緝要犯?”
“僅憑一份死無對證的口供,無實證、無勘察,就敢簽發海捕文書?我鎮邪司的規矩何時成了兒戲!”
“此事,乃我鎮邪司內部失察,本官難辭其咎!”他猛地轉身,斬釘截鐵地宣布,“即刻起,那份海捕文書作廢!即刻撤銷!”
他甚至不等旁人反應,直接對跟在身後的隨從喝道:“將城內所有關於李察妖的通緝告示,全部撕毀!若再有人敢以此事散播謠言,一律以擾亂公務論處,嚴懲不貸!”
一連串的命令,乾脆利落,不容置喙。
謝宗牙關緊咬,臉一陣青一陣白,他沒想到嚴刑一回來就如此強勢,直接推翻了既成事實。
一片死寂中,李青上前一步,對著嚴刑深深一揖。
“多謝司正大人明察秋毫,還屬下清白!”
“但屬下以為,此事背後必有蹊蹺。區區一個趙飛虎,絕無可能在城衛營與鎮邪司之間翻雲覆雨。一日之內,證據、審訊、文書環環相扣,背後若無黑手推動,豈能成事?”
李青抬起頭,目光直視嚴刑:“若不將此幕後黑手揪出,今日他們可構陷於我,明日就能陷害王察妖、張察妖……”
“如此一來,人心惶惶,日後還有誰敢為我霖城百姓,與妖魔拚死搏殺?”
李青的話音落下,在場不少鎮邪司的官差都露出了感同身受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