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麵無表情地將那碗粥倒進了院角的土坑裡,連同那兩根油條一並埋了。
他心裡給白雨晴這個人,又畫上了一個新的標簽。
行事乖張,喜怒無常。
前一刻能鄭重其事地許下人情,下一刻就能用這種手段來惡心人。
這種人,完全無法用常理揣度,必須加倍提防。
識海裡,伐魔還在為那五顆養魂丹沾沾自喜,絲毫沒察覺到自家主子剛剛躲過一劫。
李青懶得跟它解釋,轉身出了院門。
青石巷的清晨很是熱鬨,他在巷口一個老漢的攤子上坐下,要了一碗豆花,兩張剛出鍋的油餅,吃得不急不緩。
熱騰騰的豆花滑入腹中,帶著淡淡的豆香與鹵汁的鹹鮮,昨夜消耗的心神仿佛都補了回來。
用過早飯,李青信步走向鎮邪司衙門。
剛一踏入衙門大門,他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
太安靜了。
往日裡總聚在門房裡喝茶打屁的差役們,今天一個個站得筆直,目不斜視。
院子裡,幾個掃地的小廝更是賣力,手中的掃帚揮舞得虎虎生風,恨不得把地上的青石板都擦出光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著敬畏與恐懼的肅殺之氣。
幾個平日裡與他相熟的同僚,遠遠看見他,眼神立刻變得古怪起來。
他們想湊上來打招呼,卻又像是顧忌著什麼,腳下挪了半步又縮了回去,隻能隔著老遠拚命地朝他使眼色,嘴巴無聲地開合著。
李青看懂了他們的口型。
“小心!”
看來,是有大人物來了。
他神色不變,腳步不停,穿過庭院,來到自己所屬的庚字班房。
房門外,趙得柱等幾名手下跟木樁子似的杵在那,一個個神情緊繃,連呼吸都刻意放緩了。
瞧見李青的身影,趙得柱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猛地一亮,隨即又趕緊低下頭,嘴巴朝著房裡使勁努了努,滿臉都是快要溢出來的焦急。
李青心裡一凜,能讓這群老油條嚇成這樣,來的怕不是什麼善茬。
他整了整衣冠,伸手推開房門。
一股清幽的冷香撲麵而來,不是花香,倒像是雪後鬆林的味道。
李青抬眼望去,卻看到了一個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身影。
他辦公的主位上,端坐著一名女子。
一襲淡紫色長裙,雲鬢高挽,一支簡單的碧玉簪子固定著。
眉如遠山含黛,眸似秋水凝霜,氣質清冷如深穀寒潭。
她隻是靜靜坐在那裡,就讓這間簡陋油膩的班房,平添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而在她身旁,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兔子麵具男。
袁修文。
那張麵具下的臉想必是精彩至極,他整個人的站姿都透著一股無法言說的屈辱與不甘。
答案呼之欲出。
這位,便是上頭派來的另一位監察使,沈鏡辭。
在李青進門的那一刻,班房內所有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沈鏡辭緩緩站起身,她臉上竟沒有半分敵意,反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歉疚,聲音溫婉得像是三月的春風,動聽至極。
“想必這位就是李青,李察妖了。”
不等李青行禮回話,沈鏡辭便微微欠身,態度誠懇得挑不出半點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