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鐵門,厚重的塵埃,頭燈的光束在布滿鏽跡的密碼鎖盤上投下顫抖的光斑。
林默的手指懸在冰冷的金屬上方,距離那凝固著半個世紀血腥與黑暗的門扉,隻有毫厘。
門後,是保存完好的武器——力量的象征,也是複仇的利刃;
而陰影中浸泡在渾濁液體裡的扭曲人形輪廓,卻如同地獄伸出的鬼爪,死死攫住他的心臟。
狂喜與驚怖,如同兩條冰冷的毒蛇,在他血管裡激烈撕咬、纏繞。
前世的記憶碎片在腦中爆炸:
缺糧少藥、缺槍少彈的絕望;
被背叛者推入獸口時那刻骨的恨意;
還有在廢墟中翻找一塊能用的鋼鐵時,那種卑微的渴望……力量!
他需要力量!
足以撕碎一切阻礙、守住這最後堡壘的力量!
那些槍,那些工兵鏟,唾手可得!
然而,玻璃容器裡模糊的輪廓,實驗室通道裡殘留的刺鼻福爾馬林氣味,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提醒著他:這力量的源頭,是何等的不祥與汙穢!
這扇門後,不僅僅是武器,更是潘多拉的魔盒,是“蝕變”可能誕生的溫床!
貿然開啟,引出的,會不會是比末世更可怕的災禍?
“不能……不能在這裡……”
林默猛地收回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這刺痛如同冰水,瞬間澆滅了他心頭那股灼熱的衝動。
他強迫自己後退一步,拉開與那扇誘惑與死亡並存的門扉的距離。
“力量……需要力量……但,不是現在!”
他低聲嘶吼,仿佛在與體內的另一個自己搏鬥。
眼神中的狂熱火焰漸漸被冰封的理智取代。
時間!他需要時間!需要更穩妥的方案!
需要足夠的人手和防護!
現在孤身一人,裝備簡陋,一旦門後有任何不可控的生化汙染泄漏,或者觸發什麼未知的機關,後果不堪設想!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核心鐵門,仿佛要將它的位置和威脅刻入骨髓。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動作快得像逃離獵食者的野獸,迅速退出這條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實驗室通道。
“砰!”
他用力關上了入口處那扇沉重的鐵柵欄門,巨大的撞擊聲在空曠的主廳裡激起沉悶的回響,也徹底隔絕了那條通往禁忌的路徑。
他靠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大口喘息著,防毒麵具內壁凝結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混合著冷汗。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如同擂鼓。
“林……林老板?你沒事吧?”
李石頭的聲音帶著驚疑不定,從主廳光亮處傳來。他和張大山等人都沒敢走遠,一直緊張地盯著這邊。
林默摘下防毒麵具,冰冷潮濕的空氣湧入肺葉,讓他打了個寒噤。
他抹了把臉,將翻騰的心緒強行壓下,臉上迅速恢複了慣常的、帶著一絲疲憊的冷靜。
“沒事。”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異常平穩,“裡麵空氣太差,都是些廢棄的破爛實驗器材,還有不少……危險化學品的殘留痕跡。暫時不能進去,需要更專業的設備和長時間通風。”
他刻意輕描淡寫,模糊了最核心的發現。
“我就說嘛!那鬼地方邪性得很!”
李石頭鬆了口氣,拍著胸口,“還是林老板謹慎!咱犯不著為點破爛玩意兒冒險!”
張大山沒說話,隻是默默看著林默略顯蒼白的臉和那雙深不見底、似乎還殘留著一絲驚悸餘波的眼睛。
他敏銳地察覺到林默有所隱瞞,但多年的獵人生涯讓他明白,不該問的彆問。
“清理工作不能停。”
林默轉移話題,聲音重新變得有力,“生活區清理得怎麼樣了?”
“基本搞定了!用水衝過幾遍,再用林老板你買的那個啥……消毒液噴了好幾遍!味兒散了不少!就是地麵還有點濕。”
一個年輕村民搶著回答。
“好。”
林默點頭,“大山叔,石頭叔,帶人把之前運進來的那些太陽能板組件、蓄電池、還有電線電纜,全部搬到生活區最大的那間石室——就是原來當禁閉室那間!那裡乾燥,空間大,適合當臨時的‘配電房’!”
“太陽能板?搬洞裡?”
李石頭又懵了,“林老板,這玩意兒不是該裝山頂上曬太陽嗎?搬洞裡……咋發電?”
“先組裝,調試,做準備工作。”
林默言簡意賅,“洞口防禦工事完成前,裝在外麵不安全。等工事好了,再吊裝上去。”
這個理由勉強說得通。
眾人雖然覺得這“山莊”規矩越來越多、越來越怪,但林老板發話,工錢管夠,也隻能照辦。
張大山一聲不吭地帶頭扛起一塊沉重的太陽能板組件,步履沉穩地走向生活區方向。
接下來的幾天,洞穴內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忙碌景象。
主廳水潭邊,水處理設備持續運轉,清澈的水流嘩嘩注入儲水桶,再由村民用臨時管道引向生活區,用於日常清潔和未來可能的種植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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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清水的氣息,正頑強地驅散著沉積多年的腐朽。
生活區最大的石室內,則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強力照明燈將室內照得如同白晝。地麵已經乾燥,鋪上了防潮墊。
牆邊,一排排深藍色的蓄電池如同沉默的士兵整齊列隊。
中間空地上,太陽能板組件被小心翼翼地拆箱、組裝。
林默親自上陣,指導著兩個略懂電工的工人,將複雜的電線按照他繪製的圖紙進行連接、固定。
逆變器、控製器、空氣開關……這些冰冷的電子元件在他手中如同聽話的積木,逐漸構建起一套微縮但完整的電力係統雛形。
金屬的碰撞聲、螺絲刀的擰動聲、電線的剝皮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現代工業的氣息。
“林老板,這線……這樣接對不?”
一個工人拿著剝好的線頭,對照著圖紙,有些不確定。
“對,紅接正極標記端子,黑接負極。線鼻壓緊!絕緣膠布纏好!”
林默頭也不抬,手中的萬用表精準地測試著一個控製器的輸出電壓,“電壓穩定!下一個!”
他的動作精準、高效,每一個步驟都如同演練過千百遍。
汗水浸濕了他的鬢角,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專注的神情,熟練的操作,讓旁邊的工人看得心服口服。這老板,是真懂!
懂水電,懂機械,甚至懂這些高深的太陽能發電!
然而,林默的心卻並非完全沉浸在這“種田基建”的節奏中。
實驗室通道那扇緊閉的鐵門,如同一個巨大的陰影,始終籠罩在他的心頭。
那些武器,那些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標本……像毒刺一樣紮在他的思緒裡。
這天下午,當“配電房”的初步組裝告一段落,林默獨自一人,再次回到了實驗室通道的鐵柵欄門外。
強力換氣扇依舊在礦洞口方向不知疲倦地轟鳴著,持續將新鮮空氣注入洞穴深處。
他拿出氣體探測器,再次伸入柵欄縫隙。
屏幕上,各項有害氣體指標已降至安全範圍,氧氣濃度也回升到了可接受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