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穿透石穴的縫隙,在李鬆臉上投下斑駁的光點。他是被鳥鳴和腹中熟悉的空虛感喚醒的。昨夜那點劣酒帶來的微醺暖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石地帶來的腰背酸疼和濕衣未乾帶來的粘膩寒意。
他鑽出石穴,深吸了一口雨後的清新空氣。天空湛藍如洗,山林青翠欲滴,隻是他此刻無心欣賞。當務之急,是解決溫飽,以及……身上這套狼狽不堪的行頭。那件破了的道袍和濕內衣被他攤在洞口一塊被陽光直射的大石上,指望今日的烈陽能將它們徹底烤乾。
收拾停當,他沿著溪流向下遊走去。記憶中,這片山脈的邊緣,似乎分布著幾個凡人的村落。修士雖超脫凡俗,但底層散修與凡人村落之間,往往存在著一種心照不宣的互助關係。散修有時會幫村民解決些他們無能為力的麻煩如驅趕低階妖獸、布設簡單預警法陣),而村民則會以糧食、肉食或一些凡俗金銀作為酬謝——金銀對修士無用,但有時能在特定坊市兌換些微末資源,或者,像李鬆現在這樣,直接換取食物。
果然,走了約莫一個時辰,翻過一道山梁,眼前景象豁然開朗。山坡下方,是大片開墾出的梯田,金黃色的靈穀在陽光下泛起波浪,沉甸甸的穀穗壓彎了禾稈。幾十個農夫農婦正散布在田埂間,彎腰揮舞著鐮刀,忙碌地收割。
李鬆精神一振,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半乾不濕、皺巴巴的單衣,讓自己看起來儘量不那麼像逃難的,這才邁步向下走去。
靠近田埂,濃鬱的泥土芬芳和穀物成熟的香氣撲麵而來。他看到一個穿著粗布短褂、頭發花白、脊背卻挺得筆直的老農,正獨自一人對付著一大片靈穀,動作雖穩健,但速度明顯慢於周圍的年輕人,額頭上滿是汗珠。
李鬆走上前,拱了拱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老丈,叨擾了。”
老農聞聲直起腰,用手背抹了把汗,警惕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衣著狼狽的年輕人。李鬆身上那若有若無的、與凡人不同的氣息,讓老農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這位……仙師?”老農試探著開口,聲音帶著勞作後的沙啞。
“老丈喚我李鬆即可。”李鬆笑了笑,指著那片金黃的靈穀,“看您一人忙碌,甚是辛苦。晚輩恰巧路過,身無長物,唯有一把力氣,可否幫您收割一陣?隻求……”他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隻求一頓飽飯,些許乾糧,便足矣。”
老農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位看起來落魄的“仙師”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再次仔細看了看李鬆,見他眼神清澈,態度誠懇,不似奸惡之徒,臉上的警惕漸漸化開,露出一絲質樸的笑容:“哎喲,這可怎麼敢當?仙師肯出手相助,是小老兒的福氣。飯食管夠,管夠!”
李鬆也不多言,笑著點了點頭。他走到田埂邊,撿起一把閒置的、磨得鋥亮的鐮刀。入手沉甸甸,是純粹的凡鐵,與他偶爾使用的法器截然不同。他沒有動用靈力,而是如同一個真正的農夫般,彎腰,探手,揮臂,收割。
動作起初還有些生疏,畢竟他久未從事如此純粹的體力勞作。但修士對身體的控製力遠非凡人可比,不過幾下,他便掌握了節奏和技巧。隻見他手臂揮動,鐮刀劃過一道銀亮的弧線,一大捧金黃的靈穀便應聲而斷,被他利落地捆紮好,放在身後。他的速度極快,效率遠超常人,不一會兒,身後便堆起了一小垛整齊的穀捆。
那老農一開始還在一旁看著,後來見李鬆動作麻利,毫不惜力,且收割得乾乾淨淨,臉上不由得露出驚喜和感激的神色。他不再多說,自己也埋頭加緊乾了起來。
陽光灼熱,汗水很快浸濕了李鬆半乾的單衣,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穀葉邊緣鋒利,在他手臂上劃出了幾道淺淺的白痕,帶來微微的刺癢感。但他卻並不覺得辛苦,反而有一種久違的、腳踏實地勞作後的充實。聽著鐮刀割斷禾稈的“唰唰”聲,聞著穀物的清香,看著身後越來越高的收獲,一種簡單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期間,有附近的村民好奇地望過來,看到老農田裡多了個生麵孔,且乾活如此賣力迅猛,都不免低聲議論幾句,投向李鬆的目光帶著驚奇與探究。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在李鬆的幫助下,老農負責的那片靈穀竟已收割了大半,效率遠超預期。老農臉上笑開了花,連連道:“夠了夠了!仙師快歇歇,快歇歇!累壞了吧?”
李鬆直起腰,擦了把汗,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笑道:“無妨,活動活動筋骨而已。”
老農熱情地拉著李鬆來到田邊一棵大槐樹下陰涼處,從一個粗布包袱裡拿出幾個用乾淨麻布包著的、還帶著體溫的粗麵饃饃,一大塊鹹菜,還有一個裝滿涼茶的竹筒,硬塞到李鬆手裡。
“仙師,粗茶淡飯,千萬彆嫌棄!家裡老婆子做的,乾淨著呢!”
李鬆道了聲謝,接過食物。那饃饃口感粗糙,遠不如靈米細膩,鹹菜也齁鹹,涼茶更是寡淡。但他卻吃得津津有味,這是他用實實在在的勞動換來的,比之前任何一頓蹭來的、或自創的“美食”都更覺香甜。
吃飽喝足,老農又包了幾個饃饃和一包鹹菜、幾個雞蛋,非要李鬆帶上。臨彆時,老農看著李鬆那身依舊顯得狼狽的衣服,猶豫了一下,又從懷裡摸索出幾塊散碎銀子,訥訥道:“仙師,小老兒沒什麼好東西,這點銀錢……”
李鬆連忙擺手推拒:“老丈,說好了一頓飯食即可。銀錢於我無用,您留著補貼家用吧。”他看得出,這幾塊碎銀,對這老農而言,或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老農見他態度堅決,眼中感激更甚,也不再堅持,隻是連連作揖:“多謝仙師,多謝仙師!您真是好人啊!”
李鬆笑了笑,拱手還禮,然後提著那包乾糧,轉身走了。身後,是老農依舊在田埂上揮手的身影,以及那片在陽光下閃耀的金色田野。
雖然依舊是粗衣陋食,但懷中那包實實在在的乾糧,手臂上微微的酸脹感,以及老農那真誠的感激,都讓他覺得,這個清晨,格外充實而溫暖。
這,或許也是修行路上,另一種形式的收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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